雄州北门外居民极多,旧有瓮城甚窄。刺史李允则欲大展北城,而以辽人通好,嫌于生事。门外有东岳祠,允则出白金为大香炉及他供器,道以鼓吹,居人争献金帛,故不设备,为盗所窃。乃大出募赏,所在张榜,捕贼甚急,久之不获。遂声言盗自北至,移文北界,兴版筑以护神祠,不逾旬而就,虏人亦不怪之。——今雄州北关城是也。既浚濠,起月堤,岁修禊事,召界河战棹为竞渡,纵北人游观,而不知其习水战也。州北旧多陷马坑,城下起楼为斥堠,望十里,自罢兵后,人莫敢登。允则曰:“南北既讲和矣,安用此为?”命撤楼夷坑,为诸军蔬圃,浚井疏洫,列畦陇,筑短垣,纵横其中,植以荆棘,而其地益阻隘。因治坊巷,徙浮屠北原上,州民旦夕登,望三十里。下令安抚司:所治境有隙地悉种榆。久之,榆满塞下,顾谓僚佐曰:“此步兵之地,不利骑战,岂独资屋材耶?”
[述评]
允则不事威仪,间或步出,遇民有可语者,延坐与语,以此洞知人情。子犹曰:“此便是舜之大智。今人以矜慢为威严,以刚愎为任断;千金在握,而不能购一谋臣;百万在籍,而不能得一死士;无事而猴冠,有事则鼠窜。从目及矣,尚何言乎?
译文
宋朝雄州北门外居民人数甚多,早先原有一座瓮城,但太过狭隘。刺史李允则(字垂范)准备把瓮城和大城合而为一,但因当时朝廷与辽人修好,恐怕合城的举动会引发事端。
正巧北门外有一座东岳祠,李允则于是出资黄金百两,做为铸造香炉及其他供器的费用,祭典当日沿街鼓乐齐奏,信徒争相献金。李允则故意松懈防范,盗匪果真率众劫财,这时李允则才重金悬赏,沿途张贴告示紧急追捕盗匪,但一连多日无所获。
这时李允则又放出风声,说土匪将要从北边来,发文北界筑城保护神祠,不到十天城墙就已筑成。,辽人虽知筑城之事,但并不觉有异,这座墙就是现今的雄州北门城。
城墙筑好后,李允则又在城墙四周挖掘濠沟,筑一道弯月形的堤防,每年的祭神大典,都在边境的河道上,利用战船举行龙舟竞赛,并邀请契丹人观赏,所以契丹人根本不怀疑李允则是借龙舟竞赛来练习水战。
在州的北侧,原先为了防御契丹人,挖有许多陷马坑,城下又有望楼,十里之内都看得很清楚,自从宋、辽停战后就没人敢再登楼。李允则说宋辽既然已经讲和,这些坑和楼都不再有用,于是命人拆毁楼台,填平坑洞,改为各部队的菜园,并且挖井引水灌溉,中以田埂相隔,四周围上矮墙,最后更纵横栽植荆棘,这样一来,空间益发狭小。
李允则又在城内建坊巷,并把寺塔迁移到北原,州民登上寺塔可以一望三十里,同时又命按抚司,在管辖区的空地内,全部栽植榆树,不久都长满了枝叶繁茂的榆树。李允则对左右属官说:“这里只能用作步兵战场,不利骑兵作战,所以我不是为了建屋用的木材而种树。”
[评译文]
李允则不喜欢摆官架子,有时也外出视察,遇到可以交谈的民众,就坐下和他们闲话家常,借以访察民情。
子犹说:这就是舜的大智慧。
现在的官员为人傲慢,喜欢摆官架子,凡事固执刚愎却自认果断刚强。虽然手握千金,却不能引进一位谋臣;虽有百万大军,却得不到一名效死之士。在太平无事时,衣冠楚楚威风不凡;一旦遇到事故就吓得抱头鼠窜。除了为自己打算外,一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