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使者入朝,过秦州,经略使以客礼享之。使者骄甚,留月余,坏传舍什器,纵其徒入市掠饮食,民户皆昼闭。希亮闻之,曰:“吾尝主契丹使,得其情。使者初不敢暴横,皆译者教之。吾痛绳以法,译者惧,其使不敢动矣!况此小国乎?”乃使教练使持符告译者曰:“入吾境有秋毫不如法,吾且斩若!”取军令状以还。使者至,罗拜庭下。希亮命坐两廊,饮食之,护出其境,无一人哗者。
高丽入贡,使者凌蔑州郡。押伴使臣皆本路管库,乘势骄横,至与钤辖亢礼。时苏轼通判杭州,使人谓之曰:“远方慕化而来,理必恭顺。今乃尔暴恣,非汝导之不至是。不悛,当奏之!”押伴者惧,为之小戢。使者发币于官吏,书称甲子,公却之,曰:“高丽于本朝称臣而不禀正朔,吾安敢受?”使者亟易书称熙宁,然后受之。
国朝北方也先,杀其主脱脱不花,自称大元田盛大可汗,遣使入贡。上命群臣议所以称之者。礼部郎中章纶言:“可汗,乃戎狄极尊之号,今以号也先则非宜。若止称太师,恐为之惭忿,犯我边邮。宜因其部落旧号,称为瓦剌王,庶几得体。”从之。
大同猫儿庄,本北虏入贡正路。成化初年,使有从他路入者,[边批:例不可开。]上因守臣之奏,许之。礼部姚文敏公夔奏请宴赏一切杀礼。虏使不悦。姚谕之云:“故事迤北使臣进贡,俱从正路,朝廷有大礼相待。今尔从小路来,疑非迤北头目,故只同他处使臣。”虏使不复有言。
[四公皆得驭虏之体。]
译文
于阗使者入朝,经过秦州,经略使(掌管一路民兵之事的官吏)以客礼待他。使者非常骄傲,停留一个多月,把旅舍的器具破坏,又放纵他的随从进入市区抢夺食物,人民连白昼都关闭门户。
陈希亮知道了,就说:“我曾招待契丹使者,了解这种情况。使者最初是不敢暴横的,都是翻译的人教他的。我狠狠地绳之以法,翻译的人害怕,使者就不敢乱来了。契丹都如此了,何况是于阗这种小国家?”
于是就派教练使拿着信物去告诉翻译的人说:“进入我国境内,如果有丝毫不守法,我就将他处斩,你拿着军令状回去。”
使者到达后,罗列于庭下拜见。陈希亮命令他们分两边坐下,招待他们饮食,再护送他们出境,始终没有一个人敢喧哗闹事。
高丽入贡,使者侮蔑州郡的接待人员,押伴使臣(随侍朝贡使者的官员,负责管理本路仓库)便乘势蛮横无礼,甚至与钤辖(总管军旅、屯戍、营房、守御的政令)分庭抗礼。当时苏轼任杭州通判,就派人对押伴使臣说:“远方的人仰慕中华文化而来朝贡,按理必定恭敬谦顺。而今所以凶暴放肆,都是你引导的结果。你再不悔改,就奏报朝廷!”
押伴使臣害怕,收敛了些。
高丽使者送礼物给官吏,以干支记年。苏轼对他说:“高丽对本朝称臣,却不奉行我中华正朔,我怎么敢接受?”
使者立刻改写熙宁年号,苏轼才接受了。
明朝北方胡虏也先杀了他的主上脱脱不花,自称大元田盛大可汗,派遣使者入贡。皇帝命令群臣商议如何称呼他。
礼部郎中章纶(乐清人,字大经)说:“可汗是戎狄最尊贵的称呼,现在用可汗来称呼也先不适当。如果称呼太师,又怕他们生气,来侵犯我国边境。应该就他们部落的旧称呼瓦剌王来称呼他,比较得体。”
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大同猫儿庄本是北方胡虏入贡的正路。
明宪宗成化初年,却有使者从其他路线进入。宪宗因为守臣的奏报而准许,礼部尚书姚夔(字大章,谥文敏)奏请将一切宴赏的礼节尽量简化。
使者很不高兴,姚夔告诉使者说:“过去北方使臣进贡都从正路。朝廷均以隆重的礼节对待。现在你从小路来,被怀疑不是北方的头目,所以只以其他地方的使臣礼节来待你。”
使者无话可说。
[冯评译文]
四位大人驾驭夷狄之事都做得颇为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