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涣宇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于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有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独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布诛,涣得归太祖。
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于倒悬,然而暴乱末息者,何也?意者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
若夫兼爱天下而反之于正,虽以武平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于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惟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大祖深纳焉。拜为沛南部都尉。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
迁为梁相。涣每敕诸县:“务存鳏寡高年,表异孝子贞妇。常谈曰:”世治则礼详,世乱则礼简‘,全在斟酌之间耳。方今虽扰攘,难以礼化,然在吾所以为之。“为政祟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后征为谏仪大夫、丞相军祭酒。前后得赐甚多,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于人,不为皦察之行,然时人服其清。
魏国初建,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涣言于太祖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使海内斐然向风,则远人不服可以文德来之。”太祖善其言。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涣以尝为备举吏,独不贺。居官数年卒,太祖为之流涕,赐谷二千斛,一教“以太仓谷千斛赐郎中令之家,”—教“以垣下谷千斛与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仓谷者,官法也。
以垣下谷者,亲旧也。“又帝闻涣昔拒吕布之事。问涣从弟敏:”涣勇怯何如?“敏对曰:”涣貌似和柔,然其临大节,处危难,虽贲育不过也。“涣子侃,亦清粹间素,有父风,历位郡守、尚书。
初,涣从弟霸,公恪有功干,魏初为大司农,及同郡何夔并知名于时。而霸子亮,夔子曾,与侃复齐声友善。亮贞固有学行,疾何晏、邓风飏等,着论以讥切之,位至河南尹、尚书。霸弟徽,以儒素称。遭天下乱,避难交州。司徒辟,不至。徽弟敏,有武艺而好水功,官至河堤谒者。
张范,字公仪,河内修武人也。祖父歆,为汉司徒。父延,为太尉。太傅袁隗欲以女妻范,范辞不受。性恬静乐道,忽于荣利,征命无所就。弟承,字公先,亦知名,以方正征,拜议郎,迁伊阙都尉。董卓作乱,承欲合徒众与天下共诛卓。承弟昭时为议郎,适从长安来,谓承曰:“今欲诛卓,众寡不敌,且起一朝之谋,战阡陌之民,士不素抚,兵不练习,难以成功。卓阻兵而无义,固不能久。不若择所归附,待时而动,然后可以如志。”承然之,乃解印绶间行归家,与范避地扬州。袁术备礼招请,范称疾不往,术不强屈也。遣承与相见,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欲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对曰:“在德不在强。夫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若苟僭拟,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是时,太祖将征冀州,术复问曰:“今曹公欲以弊兵数千,敌十万之众,可谓不量力矣!子以为何如?”承乃曰:“汉德虽衰,天命未改,今曹公挟天子以令天下,虽敌百万之众可也。”术作色不怿,承去之。
太祖平冀州,遣使迎范。范以疾留彭城,遣承诣太祖,太祖表以为谏议大夫。范子陵及承子戬为山东贼所得,范直诣贼请二子,贼以陵还范。范谢曰:“诸君相还儿厚矣。
夫人情虽爱其子,然吾怜戬之小,请以陵易之。“贼义其言,悉以还范。太祖自荆州还,范得见于陈,以为议郎,参丞相军事,甚见敬重。太祖征伐,常令范及邴原留,与世子居守。太祖谓文帝:”举动必谘此二人。“世子执子孙礼。救恤穷乏,家无所余,中外孤寡皆归焉。赠遣无所逆,亦终不用。及去,皆以还之。建安十七年卒。魏国初建,承以丞相参军祭酒领赵郡太守,政化大行。太祖将西征,征承参军事,至长安,病卒。
凉茂字伯方,山阳昌邑人也。少好学,论议常据经典,以处是非。太祖辟为司空掾,举高第,补侍御史。时泰山多盗贼,以茂为泰山太守。旬月之间,襁负而至者千余家。
转为乐浪太守。公孙度在辽东,擅留茂,不遣之官,然茂终不为屈。度谓茂及诸将曰:“闻曹公远征,邺无守备,今吾欲以步卒三万,骑万匹,直指邺,谁能御之?”诸将皆曰:“然。”又顾谓茂曰:“于君意何如?”茂答曰:“比者海内大乱,社稷将倾,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成败。夫为人臣者,固若是邪!曹公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以海内初定,民始安集,故未责将军之罪耳!而将军乃欲称兵西向,则存亡之效,不崇朝而决。将军其勉之!”诸将闻茂言,皆震动。良久,度曰:“凉君言是也。”后征迁为魏郡太守、甘陵相,所在有绩。
文帝为五官将,茂以选为长史,迁左军师。魏国初建,迁尚书仆射,后为中尉、奉常。
文帝在东宫,茂复为太子太傅,甚见敬礼。卒官。
国渊字子尼,乐安盖人也,师事郑玄。后与邴原、管宁等避乱辽东。既还旧土,太祖辟为司空掾属,每于公朝论议,常直言正色,退无私焉。太祖欲广置屯田,使渊典其事。渊屡陈损益,相土处民,计民置吏,明功课之法,五年中仓廪丰实,百姓竞劝乐业。
太祖征关中,以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田银、苏伯反问间,银等既破,后有余党,皆应伏法。渊以为非首恶,请不行刑。太祖从之,赖渊得生者干余人。破贼文书,旧以—为十,及渊上首级,如其实数。太祖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太祖大悦,迁魏郡太守。
时有投书诽谤者,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渊请留其本书,而不宣露。其书多引《二京赋》,渊敕功曹曰:“此郡既大,今在都辇,而少学问者。其简开解年少,欲遣就师。”功曹差三人,临遣引见。训以“所学未及,《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师,可求能读者从受之。”又密喻旨。旬日得能读者,遂往受业。吏因请使作笺,比方其书,与投书人同手。收摄案问,具得情理。迁太仆。居列卿位,布衣蔬食,禄赐散之旧故宗族,以恭俭自守,卒官。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初平元年,义兵起,董卓迁帝于长安。幽州牧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备宗室遗老,不得自同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命之士乎?”众议咸曰:“田畴虽年少,多称其奇。”畴时年二十二矣。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具其车骑。
将行,畴曰:“今道路阻绝,寇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名。愿以私行,期于得达而已。”虞从之。畴乃归,自选其家客与年少之勇壮慕从者二十骑俱往。虞自出祖而遣之。既取道,畴乃更上西关。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间径去,遂至长安致命。诏拜骑都尉。畴以为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高其义。三府并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瓒所害。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瓒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妆何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于我也?”畴答曰:“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仇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岂忍有从将军者乎!”瓒壮其对,释不诛也。拘之军下,禁其故人莫得与通。或说瓒曰:“田畴义士,君弗能礼,而又囚之,恐失众心。”瓒乃纵遣畴。
畴得北归,率举宗族他附从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
遂入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谓其父老曰:“诸君不以畴不肖,远来相就。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恐非久安之道,愿推择其贤长者以为之主。”皆曰:“善。”同佥推畴,畴曰:“今来在此,非苟安而已,将图大事,复怨雪耻。窃恐未得其志,而轻薄之徒自相侵侮,愉快一时,无深计远虑。畴有愚计,愿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之法,法重者至死,其次抵罪,二十余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举学校讲授之业,班行其众,众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丸、鲜卑并备遣译使致贡遗,畴悉抚纳,令不为寇。袁绍数遣使招命,又即授将军印,因安辑所统,畴皆拒不当。绍死,其子尚又辟焉,畴终不行。
畴常忿乌丸昔多贼杀其郡冠盖,有欲讨之意而力未能。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乌丸。
未至,先遣使辟畴,又命田豫喻指。畴戒其门下趣治严。门人谓曰:“昔袁公慕君,礼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畴笑而应之曰:“此非君所识也。”遂随使者到军,署司空户曹掾,引见谘议。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即举茂才,拜为蓨令,不之官,随军次无终。时方夏水雨,而滨海洿下,泞滞不通,虏亦遮守蹊要,军不得进。太祖患之,以问畴。畴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乎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之首可不战而擒也。”太祖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虏候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太祖令畴将其众为乡导,上徐无山,出卢龙,历平冈,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余里,虏乃惊觉。单于身自临陈,太祖与交战,遂大斩获,追奔逐北,至柳城。军还入塞,论功行封。封畴亭侯,邑五百户。畴自以始为居难,率众遁逃,志义不立,反以为利,非本意也,固让。
太祖知其至心,许而不夺。
辽东斩送袁尚首,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畴以尝为尚所辟,乃往吊祭。太祖亦不问。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三百余家居邺。太祖赐畴车马谷帛,皆散之宗族知旧。从征荆州还,太祖追念畴功殊美。恨前听畴之让,曰:“是成一人之志,而亏王法大制也。”
于是乃复以前爵封畴。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终不受。有司劾畴狷介违道,苟立小节,宜免官加刑。太祖重其事,依违者久之。乃下世子及大臣博议,世子以畴同于子文辞禄,申胥逃赏,宜勿夺以优其节。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钟繇亦以为可听。太祖犹欲侯之。畴素与夏侯惇善,太祖语惇曰:“且往以情喻之,自从君所言,无告吾意也。”惇就畴宿,如太祖所戒。畴揣知其指,不复发言。惇临去,乃拊畴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顾乎!”踌答曰:“是何言之过也!畴,负义逃窜之人耳,蒙恩全活,为幸多矣。岂可卖卢龙之塞,以易赏禄哉?纵国私畴,畴独不愧于心乎?将军雅知畴者,犹复如此,若必不得已,请愿效死刎首于前。”言未卒,涕泣横流。惇具答太祖。太祖喟然知不可屈,乃拜为议郎。年四十六卒,子又早死。文帝践阼,高畴德义,赐畴从孙续爵关内侯,以奉其嗣。
王修字叔治,北海营陵人也。年七岁丧母。母以社日亡,来岁邻里社,修感念母,哀甚。邻里闻之,为之罢社。年二十,游学南阳,止张奉舍。奉举家得疾病,无相视者,修亲隐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为以为主簿,守高密令。高密孙氏素豪侠,人客数犯法。民有相劫者,贼入孙氏,吏不能执。修将吏民围之,孙氏拒守,吏民畏惮不敢近。修令吏民:“敢有不攻者与同罪。”孙氏惧,乃出贼。由是豪强慑服。举孝廉,修让邴原,融不听。时天下乱,遂不行。顷之,郡中有反者。修闻融有难,夜往奔融。贼初发,融谓左右曰:“能冒难来,唯王修耳!”官终而修至。复署功曹。时胶东多贼寇,复令修守胶东令。胶东人公沙卢宗强,自为营堑,不肯应发调。修独将数骑径入其门,斩卢兄弟,公沙氏惊愕莫敢动。修抚慰其余,由是寇少止。融每有难,修虽休归在家,无不至。融常赖修以免。
袁谭在青州,辟修为治中从事,别驾刘献数毁短修。后献以事当死,修理之,得免。
时人益以此多焉。袁绍又辟修除即墨令,后复为谭别驾。绍死,谭、尚有隙。尚攻谭,谭军败,修率吏民往救谭。谭喜曰:“成吾军者,王别驾也。”谭之败,刘询起兵漯阴,诸城皆应。谭叹息曰:“今举州背叛,岂孤之不德邪!”修曰:“东莱太守管统虽在海表,此人不反,必来。”后十余日,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妻子为贼所杀,谭更以统为乐安太守。谭复欲攻尚,修谏曰:“兄弟还相攻击,是败亡之道也。”谭不悦,然知其忠节。后又问修:“计安出?”修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而曰‘我必胜’,若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固将交斗其间,以求一朝之利,愿明使君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以横行天下。”谭不听,遂与尚相攻击,请救于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谭又叛。太祖遂引军攻谭于南皮。修时运粮在乐安,闻谭急,将所领兵及诸从事数十人往赴谭。至高密,闻谭死,下马号哭曰:“无君焉归?”遂诣太祖,乞收葬谭尸。太祖欲观修意,默然不应。修复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敛谭尸,然后就戮,无所恨。”太祖嘉其义,听之。
以修为督军粮,还乐安。谭之破,诸城皆服,唯管统以乐安不从命。太祖命取统首,修以统亡国之忠臣,因解其缚,使诣太祖。太祖悦而赦之。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
太祖破邺,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及破南皮,阅修家,谷不满十斛,有书数百卷。
太祖叹曰:“士不妄有名。”乃礼辟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将,迁魏郡太守。为治,抑强扶弱,明赏罚,百姓称之。魏国既建,为大司农郎中令。太祖议行肉刑,修以为时未可行,太祖采其议。徙为奉常。其后严才反,与其徒属数十人攻掖门。修闻变,召车马未至,便将官属步至宫门。太祖在铜爵台望见之,曰:“彼来者必王叔治也。”相国钟繇谓修:“旧,京城有变,九卿各居其府。”修曰:“食其禄,焉避其难?居府虽旧,非赴难之义。”顷之,病卒官。子忠,官至东莱太守、散骑常侍。初,修识高柔于弱冠,异王基于幼童,终皆远至,世称其知人。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也。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州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原将家属入海,住郁洲山中。时孔融为北海相,举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辽东,与同郡刘政俱有勇略雄气。辽东太守公孙度畏恶欲杀之,尽收捕其家,政得脱。度告诸县:“敢有藏政者与同罪。”政窘急,往投原。原匿之月余,时东莱太史慈当归,原因以政付之。既而谓度曰:“将军前日欲杀刘政,以其为己害。今政已去,君之害岂不除哉!”
度曰:“然”。原曰:“君之畏政者,以其有智也。今政已免,智将用矣,尚奚拘政之家?不若赦之,无重怨。”度乃出之。原又资送政家,皆得归故郡。原在辽东,一年中往归原居者数百家,游学之士,教授之声不绝。
后得归,太祖辟为司空掾。原女早亡,时太祖爱子仓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辞曰:“合葬,非礼也。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公之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若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太祖乃止,徙署丞相征事。崔琰为东曹掾,记让曰:“征事邴原、议郎张范,皆秉德纯懿,志行忠方,清静足以历俗,贞固足以干事,所谓龙翰风翼,国之重宝。举而用之,不仁者远。”代凉茂为五官将长史,闭门自守,非公事不出。太祖征吴。原从行,卒。
是后大鸿胪巨鹿张泰、河南尹扶风庞迪以清贤称,永宁太仆东郡张阁以简质闻。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也。年十六丧父,中表愍其孤贫,咸共赠赗,悉辞不受,称财以送终。长八尺,美须眉。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相友,俱游学于异国,并敬善陈仲弓。天下大乱,闻公孙度令行于海外,遂与原及平原王烈等至于辽东。度虚馆以候之。
既往见度,乃庐于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居北,示无迁志,后渐来从之。太祖为司空,辟宁,度子康绝命不宜。
王烈者,字彦方,于时名闻在原、宁之右。辞公孙度长史,高贾自秽。太祖命为丞相掾,征事,未至,卒于海表。
中国少安,客人皆还,唯宁晏然若将终焉。黄初四年,诏公卿举独行君子,司徙华歆荐宁。文帝即位,征宁,遂将家属浮海还郡,公孙恭送之南郊,加赠服物。自宁之东也,度、康、恭前后所资遗,皆受而藏诸。既已西渡,尽封还之。诏以宁为太中大夫,固辞不受。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逊位让宁,遂下诏曰:“大中大夫管宁,耽怀道德,服膺六艺,清虚足以侔古,廉白可以当世。?囊?遭王道衰缺,浮海遁居,大魏受命,则襁负而至,斯盖应龙潜升之道,圣贤用舍之义。而黄初以来,征命屡下,每辄辞疾,拒违不至。岂朝廷之政,与生殊趣,将安乐山,往而不能反乎!夫以姬公之圣,而考德不降,则鸣鸟弗闻。以秦穆之贤,犹思询乎黄发。况朕寡德,曷能不愿闻道于子大夫哉!
今以宁为光禄勋。礼有大伦,君臣之道,不可废也。望必速至,称朕意焉。“又诏青州刺史曰:”宁抱道怀贞,潜翳海隅,比下征书,违命不至,盘桓利居,高尚其事。虽有素履幽人之贞,而失考父兹恭之义,使朕虚心引领历年,其何谓邪?徒欲怀安,必肆其志,不惟古人亦有翻然改节以隆斯民乎!日逝月除,时方已过,澡身浴德,将以曷为?仲尼有言:“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其命别驾从事郡丞掾,奉诏以礼发遣宁诣行在所,给安车、吏从、茵蓐、道上厨食,上道先奏。”宁称草莽臣上疏曰:“臣海滨孤微,罢农无伍,禄运幸厚。横蒙陛下纂承洪绪,德侔三皇,化溢有唐。久荷渥泽,积祀一纪,不能仰答陛下恩养之福。沈委笃疴,寝疾弥留,逋违臣隶颠倒之节,夙宵战怖,无地自厝。臣元年十一月被公车司马令所下州郡,八月甲申诏书征臣,更赐安车、衣被、茵蓐,以礼发遣,光宠并臻,优命屡至,怔营竦息,悼心失图。思自陈闻,申展愚情,而明诏抑割,不令稍修章表,是以郁滞,讫于今日。诚谓乾覆,思有纪极,不意灵润,弥以隆赫。奉今年二月被州郡所下三年十二月辛酉诏书,重赐安车、衣服,别驾从事与郡功曹以礼发遣,又特被玺书,以臣为光禄勋,躬秉劳谦,引喻周、秦,损上益下。受诏之日,精魄飞散,靡所投死。臣重自省揆,德非园、绮而蒙安车之荣,功无窦融而蒙玺封之宠,楶棁驽下,荷栋梁之任,垂没之命,获九棘之位,惧有朱博鼓妖之眚。又年疾日侵,有加无损,不任扶舆进路以赛元责。望慕阊阖,徘徊阙庭,谨拜章陈情,乞蒙哀省,抑恩听放,无令骸骨填于衢路。”自黄初至于青龙,征命相仍,常以八月赐牛酒。诏书问青州刺史程喜:“宁为守节高乎,审老疾尪顿邪?”喜上言:“宁有族有人管贡为州吏,与宁邻比,臣常使经营消息。贡说:”宁常着?皂?帽、布襦?裤?、布裙,随时单复,出入闺庭,能自任杖,不须扶持。四时祠祭,辄自力强,改加衣服,着絮巾,故在辽东所有白布单衣,亲拜馔馈,跪拜成礼。宁少而丧母,不识形象,常特加觞,泫然流涕。
又居宅离水七八十步,夏时诣水中澡洒手足,窥于园圃。臣揆宁前后辞让让意,独自以生长潜逸,曹艾智哀,是以栖迟,每执谦退。此宁志行所欲必全,不为守高。“
正始二年,太仆陶丘一、永宁卫尉孟观、待中孙邕、中书侍郎王基荐宁曰:“臣闻龙凤隐耀,应德而臻,明哲潜遁,候时而动。是以鸑鷟鸣岐,周道隆兴,四皓为佐,汉帝用康。伏见太中大夫管宁,应二仪之中和,总九德之纯懿,含章素质,冰洁渊清,玄虚淡泊,与道逍遥;娱心黄老,游志六艺,升堂入室,究其阃奥,韬古今于胸怀,包道德之机要。中平之际,黄巾陆梁,华夏倾荡,王纲弛顿。遂避时难,乘桴越海,羁旅辽东三十余年。在乾之姤,匿景藏光,嘉遁养浩,韬韫儒墨,潜化傍流,畅于殊俗。
黄初四年,高祖文皇帝畴谘群公,思求俊乂.故司徒华歆举宁应选,公车特征,振冀遐裔,翻然来翔。行遇屯厄,遭罹疾病,即拜太中大夫。烈祖明皇帝嘉美其德,登为光禄勋。宁疾弥留,未能进道。今宁旧疾已瘳,行年八十,志无衰倦。环堵筚门,偃息穷巷,饭鬻糊口,并日而食,吟咏《诗》、《书》,不改其乐。困而能通,遭难必济,经危蹈险,不易其节,金声玉色,久而弥彰。揆其终始,殆天所祚,当赞大魏,辅亮雍熙。衮职有阙,群下属望。昔高宗刻象,营求贤哲,周文启龟,以卜良佐。况宁前朝所表,名德已着,而久栖迟,未时引致,非所以奉遵明训,继成前志也。陛下践阼,纂承洪绪。圣敬日跻,超越周成。每发德音,动谘师傅。若继二祖招贤故典,宾礼俊迈,以广缉熙,济济之化,侔于前代。
宁清高恬泊,拟迹前轨,德行卓绝,海内无偶。历观前世玉帛所命,申公、枚乘、周党、樊英之俦,测其渊源,览其清浊,未有厉俗独行若宁者也。诚宜束帛加璧,备礼征聘,仍授几杖,延登东序,敷陈坟素,坐而论道,上正璇玑,协和皇极,下阜群生、彝伦攸叙,必有可观,光益大化。若宁固执匪石,守志箕山,追迹洪崖,参踪巢、许。
斯亦圣朝同符唐、虞,优贤扬历,垂声千载。虽出处殊涂,俯仰异体,至于兴治美俗,其揆—也。“
于是特具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聘焉。会宁卒,时年八十四。拜子邈郎中,后为博士。
初,宁妻先率,知故劝更娶,宁曰:“每省曾子、王骏之言,意常嘉之,岂自遭之而违本心哉?”
时巨鹿张臶,字子明,颖川胡昭,字孔明,亦养志不仕。臶少游太学,学兼内外,后归乡里。袁绍前后辟命,不应,移居上党。并州牧高干表除乐平令,不就,徙遁常山,门徒且数百人,迁居任县。太祖为丞相,辟,不诣。太和中,诏求隐学之士能消灾复异者,郡累上臶,发遣,老病不行,广平太守卢毓到官三日,纲纪白承前致版谒臶.毓教曰:“张先生所谓上不事天子,下不友诸侯者也。此岂版谒所可光饰哉!”但遣主簿奉书致羊酒之礼。青龙四年辛亥诏书:“张掖郡玄川溢涌,激彼奋荡,宝石负图,状像灵龟,宅于川西,嶷然磐峙,仓质素章,麟凤龙马,焕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着明。太史令高堂隆上言:”古皇圣帝所未尝蒙,实有魏之祯命,东序之世宝。“事颁天下。任令于绰连赍以问臶,臶密谓绰曰:”夫神以知来,不追已往,祯祥先见而后废兴从之。
汉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追兴征祥乎!此石,当今之变异而将来之祯瑞也。“正始元年,戴凭之鸟巢臶门阴。臶告门人曰:”夫戴鵀阳鸟,而巢门阴,此凶祥也。“乃援琴歌咏,作诗二篇,旬日而卒,时年一百五岁。是岁,广平太守王肃至官,教下县曰:”前在京都,闻张子明。来至问之,会其已亡,致痛惜之。此君笃学隐居,不与时竞,以道乐身。昔绛县老人屈在泥举涂,赵孟升之,诸侯用睦。愍其耄勤好道而不蒙荣宠,书到,遣吏劳问其家,显题门户,务加殊异,以慰既往,以劝将来。“
胡昭始避地冀州,亦辞袁绍之命,遁还乡里。太祖为司空丞相,频加礼辟。昭往应命。既至,自陈一介野生,无军国之用,归诚求去。太祖曰:“人各有志,出处异趣,勉卒雅尚,义不相屈。”昭乃转居陆浑山中,躬耕乐道,以经籍自娱。闾里敬而爱之。
建安二十三年,陆浑长张固被书调丁夫,当给汉中。百姓恶惮远役,并怀扰扰。民孙狼等因兴兵杀县主簿,作为叛乱,县邑残破。固率将十余吏卒,依昭住止,招集遗民,安复社稷。狼等遂南附关羽。羽授印给兵,还为寇贼,到陆浑南长乐亭,自相约誓,言:“胡居士贤者也,一不得犯其部落。”一川赖昭,咸无怵惕。天下安辑,徙宅宜阳。正始中,膘骑将军赵俨、尚书黄休、郭彝、散骑常侍荀顗、钟毓、太仆庚嶷、弘农太守何桢等递荐昭曰:“天真高洁,老而弥笃。玄虚静素,有夷,皓之节。宜蒙征命,以励风俗。”至嘉平二年,公车特征,会卒,年,八十九,拜子纂郎中。初,昭善史书,与钟繇、邯郸淳、卫顗、韦诞并有名,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焉。
评曰:“袁涣、邴原、张范躬履清蹈,进退以道,盖是贡禹、两龚之匹。凉茂、国渊亦其次也。张承名行亚范,可谓能弟矣。田畴抗节,王修忠贞,足以矫俗;管宁渊雅高尚,确然不拔;张臶、胡昭阖门守静,不营当世:故并录焉。
译文
(袁涣传、张范传、凉茂传、国渊传、田畴传、王修传、邴原传、管宁传)
袁涣传,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县人。袁涣的父亲袁滂,做过汉朝的司徒。当时各家公子多违越法律制度,而袁涣清雅宁静,举动必定符合礼节。郡守命袁涣任功曹,郡里的奸吏都自动躲避离去。后袁涣被公府征召,考试列优等。升为侍御史。
又被任为谯县县令,未到任。刘备统治豫州时,荐袁涣为茂才。后袁涣迁移到江淮之间避祸,被袁术所任命。袁术每次有所咨询,袁涣常有严正的议论。袁术不能违抗,然而也不敢不有礼貌地尊敬他。不久,吕布在阜陵攻击袁术,袁涣前去随从袁术,于是也被吕布拘留。吕布当初与刘备结亲和好,后来有了嫌隙。现在,吕布想要让袁涣写信辱骂刘备,袁涣不答应,再三强迫他,仍不同意。吕布大怒,用兵器威胁袁涣说:“你做就能活,不做就得死。”袁涣脸不变色,笑着回答说:“袁涣听说只有德行才能使人蒙受耻辱,没听说用辱骂的。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君子,那他将不以将军的话为耻辱,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小人,那他将像将军一样写信,回骂将军,那样耻辱将在这一方而不在他那一方。况且袁涣我异日侍奉刘将军,就像现在侍奉将军您一样,如果我一旦离开这里,回过头来骂您,可以吗?”吕布感到羞惭,不再逼他。
吕布被诛杀后,袁涣得以归附太祖。袁涣进言说:“兵,属于凶器,要到不得已的时候才使用它,以道德、仁义来进攻、征伐,加上安抚民众,为他们除害,只有这样,才可以与他们同生共死。自从天下大乱以来,已有十几年了,民众渴望安定,比被倒悬在树上而渴望解脱还厉害,然而暴乱远未止息的原因是什么?想来大概是政治没走上正道吧!袁涣听说明智的君王善于拯救人世,所以世道纷乱就用仁义来统一,世道虚伪就用质朴来克制;世道不同,事势变易,治国的策略就应有所不同,这一点不可以不明了。对于制度的增减,这是今天与古代所不必相同的。要是能够兼爱天下人,拨乱反正,即使以武力平定动乱并以道德相济助,确实是百代君王不可改变的原则。曹公您明哲超出世人,古代那些所用来获得民心的措施,您已经尽力而为了,今天那些所以会失掉民心的事情,您已经戒除了,海内依仗您得以免除了危亡的灾祸,但民众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希望您用这些道理来教诲他们,那就是天下的大幸了!”太祖完全接受了这个建议。任袁涣为沛郡南部都尉。这时太祖刚刚招募民众开办屯田,百姓不乐意,有很多逃亡的。袁涣对太祖说:“民众安于故土,把迁移当作大事,不可仓促改变,顺遂他们心愿行事容易,违逆他们心愿的举动就困难。应顺从他们的心意,他们喜欢的才能采取,他们不想做的就不要勉强。”太祖听从了他,百姓十分高兴。袁涣升任梁国相。
袁涣每每告诫各县:“务必要抚恤鳏夫、寡妇、高龄老人,表彰孝顺的子孙和贞节的妇女。常言说‘世道安定礼仪就周详,世道动乱礼仪就简略’,这个分寸全在于临事斟酌。现今虽然仍不太平,难以推广礼仪,然而这也在于我们怎样做了。”袁涣为政崇尚教化训育,凡事宽容思虑以后才行动,外表温和柔顺而内心能够决断。袁涣因病辞官,百姓思念他。后袁涣被任为谏议大夫、丞相军祭酒。先后得到的赏赐很多,都被他分送了,家里没有什么积蓄,他也始终不过问家中产业,匮乏了就从别人那里去取,不做貌似清白明察的举动,然而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的清廉。魏国刚刚建立时,袁涣任郎中令,行使御史大夫的职权。袁涣对太祖说:“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才是长治久安的途径。我认为可以广泛地收集文章典籍,阐明先代圣人的教诲,用以改变民众的所见所闻,使全国形成文明的风气,那样,对于偏远地区的异族人,虽不能用武力征服,却可以用文明的道德使他们向往而来。”太祖认为他的话正确。当时有人传说刘备已死,众大臣都表示庆贺,袁涣因曾被刘备举荐为官,独独不去庆贺。为官几年后去世。太祖为袁涣的死流下眼泪,赏赐谷物两千斛,一份叫“以太仓谷一千斛赐与郎中令家”,一份叫“用垣下谷一千斛送给曜卿家”,外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太祖的教令说:“用太仓谷,是依据官法;用垣下谷,是因为他是我亲密的老部下啊。”魏文帝听说袁涣过去抗拒吕布的事情,问袁涣的堂弟袁敏:“袁涣在勇敢怯懦方面是怎样的?”袁敏回答说:“袁涣貌似平和柔顺,但他在大节面前,处于危难当中时,即使是孟贲、夏育也比不过他。”袁涣的儿子袁侃,也有和父亲一样的清平纯粹、悠闲素雅的风度,历任郡守、尚书。起初,袁涣的堂弟袁霸,公正谨慎,有才干,魏国初年任大司农,与同郡人何夔一起在当时很有名气。霸子袁亮坚贞不移,学问品性优秀,厌恶何晏、邓..等人,曾撰著论文加以讥刺批评;袁亮做官做到河南尹、尚书。袁霸的弟弟袁徽,以儒雅朴素著称,遇上天下大乱,到交州避难,司徒征召他,不去。袁徽的弟弟袁敏,有武艺,善治水,官至河盽谒者。
张范传,(附张承传)张范,字公仪,河内郡修武县人。张范的祖父张歆,是汉朝的司徒。张范的父亲张延,任太尉。太傅袁隗想让女儿做张范的妻子,张范辞谢没有接受。张范性情恬淡平静,乐于守道,轻视功名利禄,征召任命全不接受。张范的弟弟张承,字公先,也有名气,因为行为端方正派被征召,授官为议郎,又升任伊阙县都尉。董卓发动兵乱时,张承想要聚合徒众与天下豪杰共伐董卓。张承的弟弟张昭当时任议郎,正好从长安来,对张承说:“现在想要诛杀董卓,众寡悬殊,我们敌不过他;况且在一个早上仓促发动计划,用田间农民作战,士人平素没有得到抚慰,兵士少有练习,难以成功。董卓倚仗兵力,不守正义,本来就不能持久。我们不如选择一方,向其归附,等待时机再行动,这样做了,以后就可以实现我们的愿望。”张承同意了,于是解下官印绶带辞职,从小路回到家里,与张范迁移到扬州避乱。袁术备好礼物前去招请,张范自称有病没有前往,袁术也不勉强他。张范让张承与袁术相见,袁术问道:“过去周王室衰颓,就出现了齐桓公、晋文公的霸业;秦朝政治失败,汉朝就接替利用其势而兴起。现在我凭借土地广阔、士民众多的优势,想要求取齐桓公那样的福分,追随汉高祖的足迹,怎么样?”张承回答说:“这事在于德行而不在强力。如果谁能推行德政,以此来统一天下人的愿望,即使只凭着匹夫的资历,而去成就称霸称王的功业,也是不难的。假如有超越本分的追求,冒犯天时而轻举妄动,那众人就会抛弃他,谁还能使他兴旺呢?”袁术很不高兴。这个时候,太祖将要征讨冀州,袁术又问道:“现在曹公想以几千人的疲惫士兵抵敌我的十万大军,可真是不自量力了!你认为怎么样?”张承随即说道:“汉朝的德行虽然衰颓了,但它的天命还没改换,现在曹公挟制天子以号令天下,即使与百万之众交战也是可以战胜的。”袁术脸色一变,很不高兴。张承于是离去了。太祖平定了冀州,派遣使者迎召张范。张范因为生病留在彭城,派遣张承到太祖那里去,太祖上表荐任张承为谏议大夫。
张范的儿子张陵和张承的儿子张晋戈被山东贼人捉去,张范径直到贼人那里,请他们放了二个孩子。贼人把张陵还给了张范,张范辞谢说:“诸位把孩子还给我,这份好意是很重的。人的感情虽然偏爱自己的孩子,但我怜惜张晋戈的年龄更小,请允许我用张陵换回张晋戈。”贼人认为他的话很重义气,把两个孩子都还给了张范。太祖从荆州返回,张范得以在陈郡与他见面,太祖让他作议郎,参丞相军事,很是敬重。太祖出兵征讨时,常常让张范与邴原留下,与世子曹丕一同居守。太祖嘱咐曹丕:“若有所举动必须向这两个人咨询。”世子对他遵行子孙对长辈那样的礼节。张范热心救济抚恤贫穷困乏的人,以至于自己家里没什么富余,许多地方的孤儿寡妇都来依附他,对于给他的馈赠,不退回去,但也始终不去使用,到了离开的时候,就都拿来退还了。
建安十七年(212)张范去世。魏国刚建立时,张承以丞相参军祭酒的身份兼任赵郡太守,那里的政治教化得到普遍推行。太祖将要西征时,征聘张承参军事,张承到了长安后,因病去世。
凉茂传,凉茂字伯方,山阳郡昌邑人。少年时好学,议论事情常常引经据典,用以处理是非。太祖征召凉茂任司空掾,考试名列优等,补官为侍御史。当时泰山盗贼很多,让凉茂担任泰山郡太守,一个月之内,用襁褓背负婴儿前来的人有一千多户。又转任乐浪太守。公孙度在辽东擅自留下凉茂,不派遣他去做官,然而凉茂始终没有屈服。公孙度对凉茂及众将领说:“听说曹公远途出征,邺城没有防守的准备,现在我想用三万步兵、一万骑兵,直攻邺城,谁能抵御!”众将领都说:“对。”公孙度又看着凉茂说:“您认为这主意怎么样?”凉茂回答说:“近来海内大乱,国家将要倾覆,将军您拥有十万人之多的兵力,安坐家中,观看各方的成功与失败,作为君主的臣下,本来应是这样的吗?曹公忧虑国家的危机败亡,怜悯百姓的疾苦危害,率领正义之师为天下人诛杀凶残的民贼,功劳巨大,德行广被,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了。因为国内刚刚平定,百姓初步安顿下来,所以没有责罚将军的罪过罢了!而将军您却想要兴兵向西进攻,那么生存与灭亡的效验,不要一个早晨就可以决定。将军您好自为之吧!”众将领听到凉茂的话,都震惊心动。过了许久,公孙度说:“凉茂的话对啊。”凉茂后来被征聘为魏郡太守、甘陵相,在他任职的地方都有政绩。文帝任五官中郎将时,凉茂被选任长史,又升左军师。魏国建立初期,凉茂升任尚书仆射,后来任中尉奉常。文帝居东宫做太子时,凉茂又是太子太傅,很受文帝的尊敬和礼遇,凉茂死在官任上。
国渊传,国渊字子尼,乐安国盖县人。曾师从事奉郑玄。后来与邴原、管宁等人到辽东郡躲避兵乱。返回故乡以后,被太祖征召任司空掾属,每次在曹公府上议论政事,常常正色直言,谦让无私。太祖想广泛地兴办屯田,让国渊主持这项事务。国渊屡次陈述应当增减的项目,考察土地,安置民众,计算百姓数量,设置官吏,明确考核的办法,五年的时间里,就使粮仓丰实,百姓竞相勉励,乐于这项事业。
太祖征讨关中,让国渊任居府长史,主管留守事宜。田银、苏伯在河间县谋反,田银等人失败后有许多余党,都应该依法治罪,国渊认为这些人不是首恶分子,请求不对他们执行死刑,太祖听从了他的意见。依赖国渊这个建议得以活命的有一千多人。写战胜贼兵的文书,旧例往往夸大,以一为十,到了国渊上报斩杀首级数量的时候,实有多少就报多少。太祖询问他这样做的原因,国渊说:“在征讨境外敌寇时,多报斩首捕获士兵数量的人,是想要夸大战绩,并且用来显示给百姓去看、去听。而河间在我们境域之内,田银等人叛逆,虽然战胜他们是有功的,但国渊私下里仍为这事感到耻辱。”太祖很高兴,提升国渊为魏郡太守。当时有人写匿名信诽谤别人,太祖痛恨这种行为,想知道写信人是谁。国渊请示把原信留下,而不把它宣扬泄露出去。原信很多地方引用了《二京赋》的内容,国渊嘱咐功曹说:“这个郡很大,现在虽是首都,却少有喜好学问的人。这封信颇能开导启发年轻人,我想要派人去拜师学习。”功曹派遣了三个人,国渊在派遣前先召见了他们,教训说:“你们所学的东西还不广泛,《二京赋》是有关博物的书籍,世上人忽略了它,很少有能讲解它的老师,你们可以去找寻能读懂它的人,向他请教。”又秘密地告诉他们自己的意图。几天就找到了能读《二京赋》的人,三人就去拜师。跟着请那个人写了一纸笺书,与那封信一比较,与写信的人是一种笔迹,随即把那人拘捕审问,得到了全部事情真相。太祖提升国渊为太仆。国渊虽居于列卿之位,但是仍穿布衣吃素食,把俸禄赏赐都分给亲朋故旧,自己却保持着谦恭节俭,最后死在官任上。
田畴传,田畴字子泰,右北平郡无终县人。喜好读书,善于击剑。初平元年(190),关东义兵兴起,董卓将汉献帝迁至长安。幽州牧刘虞叹息说:“贼臣叛乱,朝廷流亡失所,四海倾覆,谁也没有坚定的信念。我身为皇家宗室的遗老,自然不能与众人相同。现在我想请一使臣前去朝廷尽我作为忠臣的礼节,怎样才能得到不负使命的人士呢?”众人议论,都说:“田畴虽然年轻,但很多人称他是个奇人。”田畴这时才二十二岁。刘虞随即礼貌周全地请来田畴相见,对他十分满意,于是让他担任从事,为他置办车马。将要出发时,田畴说:“现在道路阻塞断绝,贼寇纵横,我如果自称官员奉命出使,将会被众人指名道姓,多有不便。我愿以个人身份前往,期望能够顺利到达。”刘虞听从了他的意见。田畴于是回到家里,自己挑选了家人和慕名而来愿作随从的勇壮少年共二十多人,骑马一同前往,刘虞亲自出来祭祀路神,为田畴送行。上路以后,田畴就前去居庸关,出了边塞,沿着阴山,直接奔赴朔方郡,顺着小路走去,终于到了长安,完成了使命。朝廷下诏任命田畴为骑都尉。田畴认为天子流亡在外刚刚归还,尚未安定,自己不可以承受这样的荣宠,坚持辞让不受。朝廷尊重他的心意。三公府同时征召,田畴都没有接受。田畴得到报告后,加力赶马返回,还没到达,刘虞已被公孙瓒害死。田畴回来后,到刘虞坟墓前拜谒祭扫,又发出章表,哭泣着离去了。公孙瓒知道了大怒,悬赏通缉,捕获了田畴,对他说:“你为什么独自到刘虞的墓前去哭,却不来给我送报告章表?”田畴回答说:“汉朝王室衰败,人人怀有异心,只有刘公没有失掉忠信的节操。报告表章中所说的,对将军没有什么好话,恐怕不是您所乐意知道的,所以没有送上。况且将军正在兴办大事以满足自己的欲求,既已杀死了没有罪的主君,又与坚守忠义的臣子为仇,果真做了这件事,那么燕、赵地区的士人将都只会投东海而死,哪还有人忍心跟从将军您呢?”公孙瓒因为田畴理直气壮的回答,给他松绑,释放了他,没有杀掉。
公孙瓒把田畴拘留在军营中,禁止他的朋友与他往来。有人劝说公孙瓒说:“田畴是个义士,您不能礼貌待他,反而把他关了起来,恐怕会失去众人的心。”公孙瓒于是释放并送走了田畴。田畴得以北归,率领所有宗族里的和从别处前来依附的共几百人,扫地盟誓说:“您的仇不报,我就不再立于人世!”随即进入徐无山中,营造了一块地处深远险峻又很平敞的空地居住,亲自耕种粮食用来供养父母。百姓都来归附,几年间达到五千多户。田畴对父辈老者们说:“诸位不认为我田畴不贤,从远处来投靠,人多就形成了城镇,但还没有统一,恐怕不是长久安定的作法,希望推举择定贤能或年纪大的人做首领。”大家都说“好”,一起推举了田畴。田畴说:“现在我们来到这里,不是只图眼前的安定而已,而是要图谋大事,报仇雪耻。我私下担心还没有实现我们的大志,而那些轻佻浮薄的人自己先互相侵扰欺侮,苟且快乐一时,却没有深谋远虑。田畴我有一条不成熟的计划,希望和诸位一同施行,可以吗?”众人都说:“可以。”田畴就为大家制定了有关杀伤、盗窃、诉讼的法律,规定犯法重的人治死罪,其次的也要抵罪,共有二十多条。又制定了婚丧嫁娶的礼仪,兴办学校讲授知识的规划,向众人颁布。众人都熟习了,到了路不拾遗的程度。北方边境地区百姓纷纷聚拢,服从他的威信,乌丸、鲜卑也都各自派遣使者来送贡物,田畴都接纳、抚慰了他们,使他们不再进行侵扰。
袁绍几次派遣使者前来招请,又立即授予将军印,以便安抚田畴统治下的百姓,田畴都拒绝了,没有接受。袁绍死后,他的儿子袁尚又来征召,田畴始终未去。田畴时常为乌丸以前残杀当地士大夫而忿恨,有讨伐他们的心思,但实力不够。
建安十二年(207),太祖向北征讨乌丸,还没到时,先派遣使者征召田畴,又命令田畴告知他的旨意。田畴戒令门客赶快整理行装,收拾行李。门客对他说:“过去袁公倾慕您,礼物和命令来了多次,您一点也不屈服;现在曹公使者第一次来,您就像恐怕来不及一样,这是为什么?”田畴笑着回答说:“这就不是您所明白的了。”于是跟随使者到了太祖军中,任司空户曹掾,准备引见咨议。第二天太祖公布诏令说:“田子泰不是我所应该任命为吏的人。”就举荐为茂才,任为..县县令。田畴没去上任,随着军队到无终县。当时正当夏季降水,海滨低洼地区,泥泞不能通行,贼兵又把守险要路段,曹军不能前进。太祖很忧虑,拿这事询问田畴。田畴说:“这条道路在夏季常常积水,浅处不能通行车马,深处又载不动船只,形成这种灾难已经很久了。原先的北平郡治在平岗县,从卢龙塞直通柳城;从汉光武帝建武年间以来,破败断绝近二百年了,但还有隐蔽的小路可以找到。现在贼方将领大队军马正在通向无终的路上,不能前进,正在后退,松懈没有准备。如果我们率军悄悄返回,从卢龙口越过白檀的险要,从空旷地区走出,路又近又好走,乘其不备去攻打,蹋顿的首领就可以不用战斗而俘获了。”太祖说:“好。”就带领军队返回,而在水边路旁竖起大木头,写上:“现在正是暑热夏季,道路不通,姑且等到秋冬两季再进军。”贼军骑兵侦探看到了,真的以为曹军已经走了。太祖命令田畴带领他的部下作向导,走上徐无山,过了卢龙,经过平岗,登上白狼城,离柳城二百多里时,贼军这才警觉起来,单于亲自上阵,太祖与他交战,终于大获全胜,追赶败兵到了柳城。曹军返回,进入关内,论功行赏,封田畴为亭侯,封邑五百户。田畴自己认为当初为了主君死难,率领众人逃遁,报仇的志向还没有实现,反而靠它获取利禄,这不是自己本来的意思,坚持推让。太祖知道他心意至诚,答应了而没有勉强他。辽东斩了袁尚的首级送来,太祖下令:“三军有谁敢为袁尚而哭的,斩首。”田畴因为曾被袁尚所征召,就前往吊唁祭奠。太祖也不追究。
田畴率领他的家属及族人三百多户全部到邺县居住。太祖赐给田畴车马粮谷丝帛,他又都分送给了族人和旧友。田畴随从太祖征讨荆州回来,太祖追念他的功劳很大,后悔上次听从了田畴的辞让,说:“这是成全了你一个人的志向,而损害了国家的法律制度啊。”于是就又用上次的爵位赐封田畴。田畴上疏陈述自己的诚意,以死来发誓。太祖没有听从,想把他招来授官,再三再四,田畴终究没有接受。官府弹劾田畴偏狭固执,有违正道,只知固守小节,应该罢免官职,施加刑罚。太祖尊重田畴的行事,犹豫不决了好长时间,终于把此事交给世子曹丕与大臣们广泛讨论。世子曹丕认为田畴和过去楚国令尹子文辞让俸禄、申包胥逃避封赏是相同的,应该不要勉强他,而成全他的志节。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钟繇也认为可以听从他自己的意愿,太祖还想给田畴封侯。因田畴平素与夏侯惇友善,太祖对夏侯惇说:“你且去用你们的情谊劝喻他,一切都从你嘴里说出,不要告诉他是我的意思。”夏侯..到田畴那里住宿,就像太祖所说的那样去做。田畴揣测到了他的意旨,有关受封的事什么话也不再说。夏侯..临离去时抚摸着田畴的后背说:“田君,主上的心意这么诚恳周到,你连这都不能顾及吗?”田畴回答说:“这话说得太过分了!田畴,不过是个背负信义逃窜的人,蒙受恩惠得以全活,实在是太幸运了。怎可以卖卢龙要塞来换取利禄赏赐呢?即使整个国家独加恩宠给我田畴,田畴难道就不问心有愧吗?将军素来是知道田畴的,还要这样做,如果一定不得已的话,我希望就在这里自刎,献出我的生命。”话没说完,就痛哭流涕。夏侯..把这情形都报告了太祖。太祖喟然叹息,知道不可以勉强了,这才任田畴为议郎。田畴在四十六岁的时候死去。儿子也死得较早。魏文帝受禅让即位后,敬重田畴的德行信义,赐给田畴的侄孙子田续爵位为关内侯,作为对田畴后代的尊奉。红潮网
王修传,王修字叔治,北海郡营陵县人。七岁时丧母。他的母亲是在社日那一天死的,第二年邻里在社日祭祀土神,王修感念母亲,极为哀痛。邻里知道了,为此停止了社日活动。王修二十岁时,外出到南阳游学,住在张奉的家里。张奉全家人得了疾病,没有照顾的人,王修亲自精心抚恤他们,直到他们病好了才离去。
初平年间(190~193),北海国相孔融召王修为主簿,任高密县令。高密人孙氏素来为当地豪侠,门客屡次触犯法律,民间有抢劫案发生,贼人进入孙氏门下,吏役没法捕捉。王修率领吏役百姓包围了孙氏家宅,孙氏抗拒坚守,吏役百姓畏惧忌惮不敢靠近。王修命令他们:“谁敢不向前进攻,与孙氏一同治罪。”孙氏害怕了,终于交出贼人。从此,豪强们都被震慑畏服。荐举孝廉时,王修推让给邴原,孔融不听从他。适逢天下大乱,这事没有实行。不久,郡中有人叛乱。王修听说孔融有危难,连夜赶往孔融那里。反贼开始发难时,孔融对左右人说:“能冒着危难来的,只有王修而已!”话刚说完,王修就到了。后来王修又任功曹。当时胶东多有贼寇,又命王修为胶东县令。胶东人公沙卢宗族强盛,自己设置营寨壕堑,不肯听从官府的发派调遣。王修独自带领几个人骑马径直闯进公沙卢家中,斩杀了公沙卢兄弟几人,公沙氏族人震动惊愕,没有人敢有举动。王修安抚了其余的人,自此贼寇逐渐止息。孔融每次有了危难,王修即使是在家里休息归养,没有不马上到的。孔融往往倚仗王修得以免于祸患。袁谭在青州时,征召王修为治中从事,别驾刘献几次诽谤诬陷王修。后来刘献因事当判死罪,王修审理这件案子,刘献得以免于一死。当时人因此更加称赞王修。袁绍又征召王修任即墨县令,后又任袁谭手下的别驾。
袁绍死后,袁谭、袁尚之间有嫌隙。袁尚攻打袁谭,袁谭的部队失败了,王修率领吏役百姓前往营救袁谭。袁谭高兴地说:“成全我的部队的人,就是王别驾啊!”袁谭失败时,刘询在漯阴起兵,各个城池都起来响应。袁谭叹息说:“现在全州都背叛了我,难道是因为我不讲道德吗?”王修说:“东莱太守管统虽远在海外,但这人不会反叛,他一定会来。”十几天后,管统果然抛妻弃子来到袁谭这里,妻儿被叛贼杀害。袁谭让管统改任乐安太守。袁谭又想进攻袁尚,王修劝他说:“兄弟之间往复攻击,这是走向失败灭亡的道路啊!”袁谭不高兴,但理解他的志向节操。过后袁谭又问王修:“有什么计策可以使用?”王修说:“兄弟就像一个人的左右手。比如一个人将要与别人角斗,却砍断了他的右手,反而说‘我一定能胜’,像这样行吗?抛弃了兄弟,不相亲近,天下人还有谁能亲近!您的部下有进谗言的人,本来就在你们兄弟之间参与争斗,以求取有朝一日的利益,我愿意明白地告诉使君:堵上耳朵不要听他们的。如能斩杀几个奸佞的臣下,兄弟重新亲近和睦,以抗御四面八方的敌人,可以凭这个横行天下。”袁谭没有听从,随即与袁尚互相攻击,又向太祖请求援助。太祖攻破了冀州以后,袁谭又背叛了太祖。太祖于是带领军队在南皮县进攻袁谭。王修这时运送粮食正在乐安,听说袁谭危急,率领他带去的士兵和属下的从事一共几十人,向袁谭那里赶赴。
到了高密县时,听到袁谭已死的消息,王修下马放声大哭,说:“没有您,我回到哪里去啊?”于是去了太祖那里,请求让他收葬袁谭的尸体。太祖想要观察王修的诚意,沉默着一声不吭。王修又说:“我曾受过袁氏的厚恩,如果让我得以收殓袁谭尸体,然后让我就死,我也不会后悔。”太祖称赞他的义气,听从了他。太祖让王修担任督军粮,返回乐安。袁谭被击破后,全州各个城池都服从了太祖,惟独管统据守乐安,不愿服从。太祖命令王修去取管统首级,王修因为管统是亡国的忠臣,于是解开他的捆绑,让他去见太祖。太祖高兴并且赦免了他。袁氏政令宽纵,在职的有权势的人大多都积聚财物。太祖攻破邺城,查抄没收审配等人的家财数以万计。待到攻破南皮县,察看王修家,粮谷不满十斛,仅有书籍几百卷。太祖感叹着说:“王修作为士人真是名符其实。”于是礼聘王修为司空掾,代理司金中郎将,升任魏郡太守。王修治理政务,抑制豪强,扶助弱小,赏罚分明,为百姓所称道。魏国建立,王修任大司农郎中令。太祖计划实行肉刑,王修认为时机还不允许实行,太祖采纳了他的建议。调王修为奉尚。后来严才反叛,与他的属下几十人攻打宫殿旁门。王修听说兵变,召唤车马未到,就率领属下官吏步行到了宫门。太祖在铜爵台望到他们,说:“那赶来的人一定是王叔治。”相国钟繇对王修说:“过去,京城发生变故时,九卿是各自居守官府不出。”王修说:“靠国家的薪俸吃饭,怎么能躲避国家的危难呢?居守官府虽是旧制,但不符合奔赴危难的大义。”不久,王修病死在官位上。
王修的儿子王忠,官至东莱太守、散骑常侍。当初,王修在高柔二十岁时就赏识了他,在王基还是幼童时就看出了他的特异才能,这两人最终都有远大的发展,世人因此称赞王修善于识人。
邴原传,邴原字根矩,北海国朱虚县人。年轻时与管宁一同以节操高尚著称,州府征召任命都没有接受。黄巾军起事后,邴原带领家人进入东海,住在郁洲山里。当时孔融为北海国相,举邴原为有道。邴原认为黄巾军正在兴盛时期,于是到了辽东郡,与同郡人刘政都富于勇略雄气。辽东郡太守公孙度畏惧厌恶刘政,想杀死他,把他全家都拘捕了,刘政得以脱身。公孙度通告各县:“敢有窝藏刘政的人,与刘政同罪。”刘政窘迫危急,前去投奔邴原,邴原把他藏了一个多月,这时东莱郡太史慈正要返回,邴原于是把刘政托付给了太史慈,然后对公孙度说:“将军前些日子要杀刘政,把他当作自己的祸害,现在刘政已经离去,您的祸害难道不是已经除去了吗?”公孙度说:“是这样。”邴原说:“你所以害怕刘政,是因为他有智谋。现在刘政已经脱身,他的智谋将得到使用,为什么还拘押刘政的家属呢?不如赦免了他们,别又结下一仇怨。”公孙度于是放出了刘政家属,邴原又出资把他们送到刘政家里,使他们都得以返回原郡。邴原在辽东郡,一年内前往归附居住的人有几百家,游学的士人,教授学问的声音,络绎不绝。后来邴原得以从辽东返回,太祖征召他为司空掾。邴原的女儿夭折,这时太祖的一个儿子仓舒也死去了。太祖想要把这两个孩子合葬,邴原推辞说:“合葬,是不符合礼仪的。邴原之所以追随明公,明公之所以接纳邴原,是因为都能遵守规则制度,决不改变的缘故。如果我这次听从了明公的命令,那就会变得平凡庸俗,明公难道认为这事值得做吗?”太祖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调邴原代理丞相征事。崔琰是东曹掾,在他推让官职的奏记里说:“征事邴原、议郎张范,都秉赋德行纯正美好,志向行为忠正端方,清廉洁净足可以激励凡俗,坚贞自守足以求取事功,正是所谓龙凤的羽翼,国家的重宝。推举任用他们,将使不讲仁德的人远遁。”邴原代替凉茂为五官将长史,闭门自守,不是公家事务不出门参与。太祖征讨吴国时,邴原随从出发,不幸死去。这以后大鸿胪巨鹿人张泰、河南尹扶风人庞迪以清廉贤明著称,永宁太仆东郡人张阁以简洁质朴闻名。
管宁传,(附王烈等传)管宁字幼安,北海国朱虚县人。十六岁时失掉了父亲,中表兄弟们怜悯他孤独贫困,都送给他治丧的费用,管宁全都推辞没有接受,根据自己的财力为父亲送了终。管宁身高八尺,胡须眉毛长得很美。与平原人华歆、同县人邴原为好友,都到其他郡学习,都敬重亲善陈仲弓。天下大乱以后,管宁听说公孙度在海外推行政令,就与邴原及平原人王烈等到辽东郡。公孙度空出馆舍等候他们。拜见了公孙度之后,管宁随即就居住在山谷中。当时渡海避难的人大多住在郡的南部,而管宁却住在郡的北部,表示没有迁徙的意思,后来的人渐渐都来跟从他。太祖任司空后征召管宁,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截断诏命,不对管宁宣布。王烈字彦方,当时的知名度还在邴原、管宁之上。王烈辞掉了公孙度手下的长史职位,从事商贾以自轻自贱。后来太祖任命他为丞相掾、征事,没有上任,死在海外。中原地区稍稍安定后,逃到辽东的客人都返归了,只有管宁安闲自在,就像要在那里终老一样。
黄初四年(223),文帝诏令公卿大臣举荐独行的君子,司徒华歆举荐了管宁。文帝即位后征召管宁,管宁于是带着家眷部属渡海回到北海郡,公孙恭把他送到南郊,加倍赠给他服饰器物。自从管宁东渡,公孙度、公孙康、公孙恭前后所给他的资助馈赠,他都接受后收藏起来。西渡之时,全都封好退还给了公孙氏。文帝下诏任命管宁为太中大夫,管宁坚持辞让没有接受。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退位让给管宁,明帝于是下诏书说:“太中大夫管宁,讲究道德,熟习六艺,他的清静虚心足以比美古人,廉洁清白可以称名当世。过去遭遇王道衰落缺损,渡海隐居,大魏受命于天,他于是携妻带子来到这里,这就是神龙潜伏出升的道理,圣贤用世弃世的准则。黄初年间(220~226)以来,征召的命令几次颁布,他每次都称病辞谢,拒绝、违命不来应召。难道朝廷的政事,与先生你的志趣不同,将要在山林中安逸享乐,一去不返吗?以姬公的圣明,老成有德之辈不肯降低志向,凤鸣之声就无法听到;以秦穆公的贤明,还想着向老人咨询,何况凭我这样缺乏德行的人,怎么能不愿向士子大夫问道呢?现在任命管宁为光禄勋。礼有至高无上的伦常顺序,君臣的关系准则不可废弃。希望迅速前来,以称合我的意旨。”又诏命青州刺史说:“管宁坚守道德操守,潜隐海角,接连颁下诏书,违抗命令不来就职,逗留在他的居处,从事他认为高尚的事业。虽然有隐士高人的操守,而失却考父增益恭敬的义蕴,使我虚心等待已有年余,这怎样说呢?他白白想要自安,我一定要扩大他的志向,不想想古人也有幡然改变节操为民造福的人吗?日月流逝,时间将要过去,洁身自好,将干些什么呢?孔子说过:‘我不是这人的党徒又会是谁的呢!’我命令别驾从事郡丞掾:奉诏按礼节遣送管宁来京都,供给他安车、随从、褥垫、路上厨司食物,上路之前先行奏闻。”管宁自称草莽臣上疏说:“臣下不过是居处海边的孤立无助的微下之人,不事农耕,也不是行伍之人,俸禄幸好尚属优厚。承蒙陛下继承洪大的统绪,德行可比三皇,教化超过有唐。久蒙恩泽,已有十二年了,不能报答陛下的恩养之福。沉溺萎顿,病重弥留,迟延、违背了臣下隶属服从的职责,昼夜惊恐,无地自容。
臣下于太和元年(227)十一月承蒙公车司马令颁下州郡,以八月甲申日诏书征召臣下,并赐予安车、衣被、褥垫,按礼遣送。光荣宠幸一起来到,优厚的命令屡屡下达,使我竦息震惊,不知所措。想陈述剖白我的心情,但诏书明令不准书写章表上奏,因此停滞不前,直到今日。本来以为陛下恩泽已到了极点,不想却更加隆重煊赫。今年二月承蒙州郡颁下三年十二月辛酉日诏书,又赐予安车、衣服,别驾从事与郡功曹按礼遣送,又特别得到任命,以臣下为光禄勋,有劳陛下亲自谦虚劝喻,引周秦事例,反复指示。受诏之日,臣下魂飞魄散,存身无处。臣下重新思量,论德行不是东园公、绮里,而蒙受赏赐安车的荣耀,论功劳不是窦融,而蒙受赐玺封官的宠幸;本是短桂,才能低下,却肩负栋梁的责任,垂死之人,却获取了九棘尊位,恐会有朱博鼓妖的灾祸。并且我疾病日重,有加无减,无法担当重大的责任。心慕皇宫,徘徊宫庭,谨拜奉章表,陈述愚情,请求蒙受哀怜,收抑洪恩,听任臣下流放,不要让我的骸骨埋葬在都市大路之上。”
从文帝黄初年间(220~226)直到明帝青龙年间(233~236),征召管宁的命令接连不断,常常在八月赐予牛酒。明帝又下诏书询问青州刺史程喜:“管宁究竟是守节自高呢,还是老病萎顿呢?”程喜上报说:“管宁有一个族人叫做管贡,现为州吏,与管宁是邻居,臣下常常让他探听消息。管贡说:‘管宁常常戴黑色帽子,穿着布衣布裙,随季节不同或单或夹,出入于内室外庭,能凭借手杖走路,不须扶持。一年四季的祭祀,总是自己强力支撑,改换衣服,着粗丝棉巾,穿着过去在辽东时所有的白布单衣,亲自布置食物供品,跪拜行礼。管宁小时就失去了母亲,不记得母亲的形象,常常特意加设酒觞,泪流满面。另外他的住宅离水池有七八十步远,夏天时到水中洗手洗脚,步行在园圃中。’臣下揣测管宁前后推辞谦让的意思,只在于认为自己生长在隐居潜逸中,年纪老迈,智力衰退,所以安于休息,每次都谦逊退让。这是管宁志向行事所一定要保全的,不是故意矫情以显示自己的高尚。”正始二年(241),太仆陶丘一、永宁卫尉孟观、侍中孙邕、中书侍郎王基举荐管宁说:“臣下听说龙凤隐藏它们的光彩,只与美德相呼应才显现;明哲的人士潜遁隐逸,等待时机才有所行动。因此凤在岐山上鸣叫,周朝的运道兴隆,四皓作为辅佐,汉帝康宁。我们看到太中大夫管宁,应合天地的中和,凝结了各种德行的纯美,包涵文采,内质素雅,冰清玉洁,玄虚淡泊,逍遥守道;爱好黄老,熟习六艺,升堂入室,学问深湛,胸怀古今韬略,包蕴道德机要。中平年间,黄巾作乱,中原动荡,王纲废弛,于是躲避时乱,乘船渡海,留居辽东三十多年。藏匿身影,隐匿光辉,退隐而合于正道,颐养浩然之气,潜心于儒墨之学,对其他流派也能潜移默化,心情畅达,不同于流俗。
“黄初四年(223),高祖文皇帝向群臣咨询,征求贤俊,所以司徒华歆推举管宁应选,公车特别征召,他在边远之地振翅飞来。途中遭遇困厄疾病,于是授官为太中大夫。烈祖明皇帝赞美他的德行,授予光禄勋。管宁病重弥留,未能成行。现在管宁旧病痊愈,年将八十,志气并不衰败倦怠。退居陋巷柴门之中,以粥饭糊口,吟咏《诗经》、《尚书》,不改其乐。困厄时能够通达,遭遇危难必能渡过,经历危险,不改节操,金声玉色,历久更显。察其始末,可能是天所降福,应当赞助大魏,辅亮雍熙。职位有阙,众人瞩望。过去殷高宗刻像,以求贤哲,周文王用龟骨占卜,以求良臣。况且管宁为前朝所表彰,名声德行著称于世,而长久逗留,没有按时引致,这算不上遵奉明训,继承前朝意志。陛下即位,承续洪大的统绪,圣明日进,超越了周成王,每次发布德音,常常向太师太傅咨询。如能继续二祖招贤旧例,礼敬贤哲,以广揽才俊,盛大的教化将超越前代。“管宁清高恬淡,可以比拟前贤,德行卓绝,海内无双。观察前代所任命的,如申公、枚乘、周党、樊英之辈,观察他们的来源,考察他们的清浊,没有拒俗独行像管宁的。实在应该以丝帛玉璧,礼貌征聘,重新授予几杖,尊为国老。由他宣讲典籍,坐而论道,在上帮助朝廷,协和统治准则,在下使老百姓富足,这样,天地人的常道顺序,必有可观,国家教化发扬光大。如果管宁固执不出,心坚如石,守志箕山,追迹洪崖,学步巢父、许由,那也是圣朝与唐尧、虞舜时代相同优待贤士,表扬政绩,垂声千年。虽然出处不同,去就体式不一,但说到国家兴盛,风俗美好,道理却是一样的。”于是特地备好安车,用蒲裹上车轮,束帛加璧前往礼聘管宁。适逢管宁去世,时年八十四岁。任他的儿子管邈为郎中,后来又为博士。当初,管宁的妻子先死去了,知心故友劝他再娶,管宁说:“每次阅读曾子、王骏的话,心里常常表示赞许,哪里能自己遇到了这种事而违反本意呢?”这个时期内,巨鹿县人张至存,字子明,颍川人胡昭,字孔明,也一心养志,不愿作官。张至存少年时到太学学习,既习五经之学,也习图谶之学,后返回故乡。袁绍前后几次征召任命,张至存没有响应,移居上党县。并州牧高干上表任命张至存为乐平县令,也未到职,转移到常山,门徒将近几百人,又迁居任县。太祖任丞相后,征召张至存,不去。太和年间,明帝下诏征求隐逸有学问的人士,特别是能够消除灾患解答有关异常现象的人,郡里屡次向上推荐张至存,遣送他去京城时,因年老有病不能成行。广平郡太守卢毓上任三天,纲纪报告可以承继以前的事例送交拜帖去见张至存。卢毓教训说:“张先生是所谓对上不侍奉天子,对下不和诸侯为友的人。对这样的人难道用拜帖请见就可以为他增光美饰吗?”就派了主簿带着信送上羊酒的仪礼。
明帝青龙四年(236)诏书说:“张掖郡有玄妙的川流涌溢,波涛激荡,其中出现了宝石背负图像,图像画的是一只灵龟,岿然屹立于川西,青色的质地,素色的文路,又画有麟凤龙马,形状光亮鲜明,文字宣告天命,粲然可观,意义著明。太史令高堂隆上告朝廷说:‘这种宝物的显示是古代圣明皇帝所没有蒙受过的,实在是大魏的吉祥命运,东序的罕见之宝。’此事颁告天下。”任县县令于绰将诏书及石图致送、询问张至存,张至存秘密地对于绰说:“神明只显示未来,不追究以往,吉祥的征兆先行显现,而后兴废随之而来。汉朝已经灭亡很久了,魏已得到了天下,哪还用得着进寻吉祥的征兆呢!这块石是当前将发生变异和将来的吉祥命运的预兆。”
正始元年(240),有戴胜鸟在张至存家门背后筑巢。张至存告诉看门人说:“那戴胜鸟属于阳鸟,却在门阴作巢,这是凶兆啊。”于是拿过琴来歌唱吟咏,作诗两篇,十天后去世了,享年一百零五岁。这一年,广平太守王肃到任,对属下县吏教诲说:“先前我在京都,听说过张子明这个人,来到这里一问,赶上他已经亡故,实在感到痛惜。这位先生学问深湛,隐居不出,不与时运竞争,靠道行以自娱。当年绛县老人屈身隐居,如在泥途,赵孟提升了他,诸侯因此而和睦。我怜惜张子明老而勤勉,喜好道行,却不接受荣誉宠幸,信到之时,派吏役慰劳他的家眷,题字光显门户,务必给以特殊照顾,以慰藉已逝的人,劝勉将来的人。”胡昭开始时到冀州避乱,也辞谢了袁绍的任命,归回隐居故乡。太祖任司空丞相后,频频以礼征召。胡昭前往应答任命。到达以后,他自己陈述本是一个在野书生,对军对国都没有用处,归心诚恳,请求离去。太祖说:“人各有志,出仕隐居,各异其趣,勉力完成你高雅的喜好吧,按道理我是不会勉强你的。”胡昭于是移居陆浑山里,亲自耕种,以求道为乐事,以研读经籍自娱。邻里人尊敬并且喜爱他。
建安二十三年(218),陆浑县长张固被命令调集壮丁,将到汉中服役。百姓厌恶害怕远道服役,都怀着不安的心情。平民孙狼等人趁这个机会起兵杀了县主簿,形成叛乱,县镇因此而残破。张固率领十几个吏役士兵,在胡昭住所周围,招呼聚积留下的百姓,恢复了政权。孙狼等人于是向南归附了关羽。关羽授给他们官印,拨给士兵,回去成了草寇贼兵。到了陆浑以南的长乐亭,他们自动互相发誓约定,说:“胡居士是个贤者,一致不得侵犯他的部落。”整个地方依赖胡昭,都用不着担心害怕了。国内安定后,胡昭迁居到了宜阳县。
正始年间(240~248),骠骑将军赵俨、尚书黄休、郭彝、散骑常侍荀岂页、钟毓、太仆庾嶷、弘农太守何桢等人相继荐举胡昭说:“他心地天真,行为高洁,越老越是坚定。玄远虚心,静穆朴素,有伯夷、四皓的节操。应得到征召任命,以勉励世风世俗。”到了嘉平二年(250),公车特别征召,适逢胡昭去世,享年八十九岁。任儿子胡纂为郎中。当初,胡昭善长隶书,与钟繇、邯郸淳、卫岂页、韦诞齐名,他的书信墨迹,往往成为人们学习的楷模。
评:袁涣、邴原、张范行为清高,进退遵循原则,与贡禹、龚胜、龚舍不相上下。凉茂、国渊也仅次于他们。张承名声行为都逊于张范,可说是会做弟弟的了。田畴刚正守节,王修忠诚坚贞,足以矫正俗弊;管宁渊深雅致高尚,坚定不拔;张至存、胡昭闭门守静,不热衷于当世事务,所以一并传录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