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形势错综复杂,政治、军事、外交斗争都异常尖锐激烈,三国的权谋也就更显得变化多端、惊心动魄。据说日本人正在把三国的权谋运用到市场竞争中。难道我们自己的法宝反倒不能为我所用吗?
论曰:臣闻昔汉氏不纲,网漏凶狡。袁本初虎视河朔,刘景升鹊起荆州,马超、韩遂雄据于关西,吕布、陈宫窃命于东夏,辽河、海岱,王公十数皆阻兵百万,铁骑千群,合纵缔交,为一时之杰也。然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六七年间,夷灭者十八九,唯吴、蜀蕞尔国也。以地图按之,才四州之土,不如中越之大都。人怯于公战,勇于私斗,轻走易北,不敌诸华之士。角长量大,比才称力,不若二袁刘吕之盛。此二雄以新造未集之国,资逆上不侔之势,然能抚剑顾眄,与曹氏争衡;跃马指麾,而利尽南海,何哉?则地利不同,势使之然耳。故《易》曰:“王侯设险以守其国。”古语曰:“一里之厚,而动千里之权者,地利也。”故曹丕临江,见波涛汹涌,叹曰:“此天所以限南北也!”刘资称南郑为“天狱”,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稽诸前志,皆畏其深阻矣。虽云天道顺,地利不如人和,若使中材守之,而延期挺命可也,岂区区艾、濬得奋其长策乎?由是观之,在此不在彼。于戏,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故“不尽知用兵之害,则不能知用兵之利”,有自来矣。是以采摭其要,而为此权耶。夫囊括五湖,席卷全蜀,庶知害中之利,以明魏家之略焉。
【译文】
据说东汉末年朝纲失统,群雄逐鹿。袁绍想夺取河北,刘表在荆州起兵,马超、韩遂雄据关西,吕布、陈宫占领东夏,辽西、渤海、山东一带,十几路诸候屯兵百万,缔结盟约,成为一时的英雄豪杰。然而,曹操“挟天子令诸候”。用了六七年的时间,诸侯十有八九被消灭,只剩下吴和蜀两个小国了。从地图上看,吴蜀两国只有四个州的地盘,比不上中原的一个大都城。
那里的人公战无勇,只会私下斗狠,在战斗中动辄败退逃跑,不足以和中原人相匹敌。在力量和才智上他们(指吴、蜀)也不如袁绍、刘表、吕布强盛,但这两位英雄(指刘备、孙权)在不利于自己的政治形势下,凭着刚刚建立的弱小国家的力量,能够拒守西蜀和江南,与曹操抗衡,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地利不同,形势所致。所以《周易》说:“王侯凭天险来固守国家。”
古语说:“一里方圆的地方,却动用了夺取千里之地的权谋,这就是地利在起作用。”所以曹丕面对长江,看到汹涌的波涛,感叹说:“这是上天设置的南北界线啊!”刘资把南郑称为“天狱”,把斜谷的道路称为“五百里石穴”,查阅众多的史料,都记载了它的险阻幽深。虽然说顺应天时,但地利不如人和更重要。假如吴、蜀有一个中等才能的人统治,就完全可以避免过早灭亡的命运,怎么能让小小的邓艾、王濬攻占,建立赫赫大功呢?由此看来,胜负的关键在于人和,不在地利。唉!有智之士的谋划,一定会全面权衡利害关系。所以说:“不懂得用兵的险恶,就不能够发挥用兵的作用。”
这是自古以来的普遍规律啊!因此,我选取了三国权谋的精要,而做了这些分析,目的是使后人从统一中原、覆灭蜀国的事件当中明白用兵的利害关系,从而懂得曹魏的权谋。
汉室灭亡已是不可避免的,但刘备三顾茅庐,携孔明于危难之际,励精图治、广施德化,终于独霸一方,与魏吴鼎成三足之势。可惜蜀汉终究后继乏人,虽有地利不得天时人和,刘备的雄心伟业不得不葬送于不肖子刘禅手中。
天帝布政,房心,致理参伐。参伐则益州分野。[以东井、南股、距星为界,东井、南股、距星连钺者是也。觜星度在参右足,玉井所衔星是也。西距星即参中央三星西第一星是也。]按《职方》则雍州之境,据《禹贡》则梁州之域,地方五千里,提封四十郡,实一都会也。[常璩《国志》云:“蜀其卦直坤,故多斑彩之章;其辰直未,故尚滋味。《诗》称文王之化,被于江汉之域,有文王之化焉。秦豳同诗,秦蜀同分,故有夏声”云。]故古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其有以矣。
【译文】
天帝布置政局,房心合该治理参伐。(注:房、心、参、伐,都是星宿名,伐包括在参星之内,房心的分野是豫州),参伐的分野就是益州。[以东边的井星、南边的股、距二星为分界,东边的井星和南边的股、距二星连带钺星这个范围就是参星。觜星应在参星的右边,玉井星所含的就是这个星。
西边的距星就是参星中心西数第一颗星。]蜀地按照《职方》记载在雍州境内,根据《禹贡》记载是梁州地域,方圆有五千余里,境内共有四十多个郡县,可以算得上一个诸侯国了。[常璩《国志》称蜀地按八卦方位论恰好属坤,所以那里多有五彩斑澜的修饰;按十二干支属未,所以那里的人喜好美味。《诗经》说周文王的德化泽及到了长江、汉水流域,所以那里已经接受了周文王的教化了。秦地和豳地有同样的诗风,秦地和蜀地是同等的,所以共有华夏的音乐”等等。]所以,古代把益州称为“天府之国”,是因为它不仅土地肥沃广大,而且已经有悠久的发展历史了。
王莽末,公孙述据蜀。[术字子阳,扶风茂陵人也,王莽时为道江卒正,治临邛。及更始立,豪杰各起其县以应汉,南阳人宗成略汉中,商人王岑亦起兵于洛县,自称定汉将军,以应成。述闻之,遣使迎成,成等至成都,掳掠暴横,述意恶之,召县中豪杰谓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刘氏久矣,故闻汉将军到,弛迎道路。今百姓无辜而妇子系狱,室屋烧燔,此寇贼,非义兵也。吾欲保郡自守,以待真主,诸卿欲并力者即留,不欲者便去。”豪杰皆叩头愿效死。述于是使人诈称汉使者自东方来,假述辅汉将军、益州牧。乃选精兵千余人而击宗成等,破之。别遣弟恢于绵竹击更始所置益州刺史张忠,又破之,由是威震益部者也。]益部功曹李熊说述曰:“方今四海波荡,匹夫横议,将军割据千里,地什汤武,若奋发威德,以投天隙,霸王之业成矣。
今山东饥馑,人民相食,兵所屠灭城邑丘墟。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实所生,无谷而饱。女工之业,覆衣天下,名材竹干,器械之饶,不可胜用。
又有鱼盐、铜铁之利,浮水转漕之便。北据汉中,杜褒斜之隘;东守巴郡,拒捍关之口。地方数千里,战士不下百万。见利则出兵而略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东下汉水,以窥秦地;南顺江流,以震荆扬。所谓用天因地,成功之资。今君王之声闻于天下,而位号未定,志士狐疑。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归依。”[述曰:“帝王有命,吾何德以当之?”熊曰:“天命无常,百姓与能,能者当之,王何疑焉?”遂然之也。]建武元年四月,遂自立为天子,号“成家”,色尚白。[使将军侯丹开白水关北守南郑,将军任满从阆中下江州东处捍关,于是尽有益州之地也。]
【译文】
王莽统治末年,公孙述占领蜀地。[公孙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人。王莽时是道江军中长官,管辖着临邛。刘玄建国后,各地的英雄豪杰纷纷起兵响应汉军,南阳人宗成占据了汉中,商人王岑也在洛县起兵,自称为定汉将军,响应宗成。公孙述听说后,派使者迎接宗成到成都。宗成等人进成都后掳掠烧杀,无恶不作,公孙述十分痛恨。就把县中豪杰召集起来说:“现在天下的百姓都深受王莽新政统治之苦,盼着汉室复兴,所以听说汉将军到,都出城迎接,但是宗成屠杀无辜百姓,所到之处变成一片废墟,这是贼寇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我们所盼的义军啊!我想守住我们的郡县等待有道明君的到来,大家想助一臂之力的就留下,不愿效力的可以离开。”豪杰们纷纷叩头,表示愿意跟随公孙述效死力。公孙述于是派人诈称是从东方来的汉朝使臣,任命公孙述为辅汉将军、益州牧。然后,公孙述选派精兵一千多人去攻打宗成,打败宗成后,又派他的弟弟公孙恢打败了绵竹的汉更始将军(刘玄)所封益州刺史张忠。于是公孙述的名声便威震益州地区了。]益州功曹李熊劝公孙述说:“当今全国动荡,眼光短浅的人只懂得空谈,将军你割据的千里之地,十倍于商汤和周武王。如果能够奋发有为,取信于民,利用天赐良机,就可以成就王图霸业。现在山东正闹饥荒,老百姓骨肉相残,遭过兵祸的城邑变成了废墟。蜀地广阔的肥田沃土,盛产各种水果,百姓即使无粮也可以填饱肚子,女工纺织的衣服,足够天下人的穿用,名贵的木材、竹子和各种丰富的器械,用也用不完。人民还有打渔、制盐、冶铜炼铁和水上运输的便利条件。在军事上,向北可以凭借褒城、斜谷的险阻,向东可以占据巴郡,把守住捍关。我们有方圆千里的土地,有不低于百万的雄兵,抓住有利时机,可以出兵攻城略地,没有机会就坚守城池,发展农业;出兵汉水可以伺机夺取秦地,顺江东下,可以威慑荆扬,这就是所说的取得成功所依靠的大时和地利。现在你的声名天下人都知道了,但是帝位还未建立,有才能的人还在犹豫不决。你应当及早建位称号,使人们找到归顺的依托。”[公孙述说:“帝王都有天命,我有什么才德去担当呢?”李熊说:“天命不是固定不变的,百姓拥护有才德的人,有才德的人就应该担当天下重任,你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公孙述于是就同意了他的话。]东汉建武元年四月公孙述就自立为天子,改国号“成家”,以白色为贵。[派将军侯丹驻守白水关北的南郑地区,派将军任满从阆中下江州镇守东边的捍关,于是公孙述全部占领了益州的地盘。]
自更始败后,光武方事山东,未遑西伐。关中豪杰多拥众归述。其后平陵人荆邯见东方将平,兵且西向,说述曰:“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废也。隗嚣遭遇这会,割有雍州,兵强士附,威加山东。不及此时摧危乘胜,以争大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偃武息戈,卑辞事汉,喟然自以武王复出也。令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使西州豪杰,咸居心于山东。发间使,招携贰,则五分而有其四。若举兵天水,必至沮溃。
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臣之愚计,以为宜及天人之望未绝,豪杰尚可招诱,急以此时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据江陵,临江南之会,倚巫山之固,筑垒坚定,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令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摇,冀有大利。”
[述以问群臣,博士吴柱曰:“昔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不期同辞,然犹还师以待天命,未闻有左右之助,而欲出师于千里之外,以广封疆者也。”邯曰:“今东帝无尺寸之柄,驱乌合之众,跨马陷敌,所向辄平,不亟乘时与之争功,而坐谈武王之说,是效隗嚣欲为两伯也。”范晔说:“援旗纠族,假装明神迹。夫创图首事,有以识其风矣。终于孤立一隅,介于大国,陇坻虽隘,非有百二之势,区区两郡以御堂堂之锋,则知其道有足怀者,所以栖有四方之杰,夫功全则誉显,业谢则衅生,回成丧而为其议者,或未闻焉!
若嚣命会符运敌非天力,坐论西伯,岂多嗤乎?”]
述不听邯计。光武乃使岑彭、吴汉伐蜀,破荆门,长驱入江关。
[岑彭为蜀刺客所杀,吴汉并将其军,入犍为界,诸县皆城守。汉乃进军攻广都,拔之,遣轻骑烧成都,市桥、阳武以东诸小城皆降。光武戒汉曰:
“成都十万众,不可轻也。但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勿与争锋。若不敢来攻,转营迫之,须其力疲,乃可击也。”汉乘利将步骑二万余人进逼成都,去城十余里,阻江北为营,作浮桥。使副刘尚将万余人屯江南,相去二十余里。
光武闻之,大惊,让汉曰:“贼若出兵缀公,而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幸本无他者,急引兵还广都。”诏书未到,述果使其将谢丰攻汉,使别将劫刘尚,令不得相救。汉乃闭营三日不出,多树幡旗,使烟火不绝。夜衔枚引兵与尚军合,丰等不觉。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汉破之,斩谢丰。于是引还广都,以状闻光武,报曰:“公还广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击公也。若先攻尚,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赴之,适当值其疲困,破之必矣!”自是,汉与述战于广都之间,八织八克,遂军其郭中。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人,以配延岑。岑于市桥伪建旗帜,吗鼓挑战,而潜遣奇兵出吴汉军后,袭击,破汉。汉堕水,缘马尾得出。述乃自将攻汉,三合三胜。自旦及中,军士不得食,并疲。汉固命壮士突之,述兵大败也。]
军至成都,述出战,兵败被刺,洞胸死,夷述妻子,焚其宫室。[光武闻之,怒以谴汉曰:“城降三日,吏人服从。一旦放兵纵火,良失斩将,吊人之义也。”乃下诏慰之。其忠节志义之士并蒙旌显,李育以有才干擢用之。于是西土感悦,莫不归心焉。范晔曰:“昔赵陀自王番禺,公孙亦窃带蜀汉,推其无他功能,而至于后亡者,将以边地处远,非王化之所先乎?不能因隙立功,以会时变方,乃坐饰边幅,以高深自安,昔吴起所以惭魏侯也。及其谢群臣,审废兴之命,与夫泥首衔玉者,异日谈也。]
【译文】
从刘玄失败后,光武帝刘秀正在山东积蓄力量,还没有顾上征讨西南,关中的英雄豪杰大多归顺了公孙述。在此之后,平陵人荆邯看到如果刘秀平定中原,大军立即就会讨伐西南,劝公孙述说:“军队是古今帝王成就大业的关键,不能轻易放弃不用。隗嚣乘此机会,割据了雍州,兵强马壮,有志之士都愿意投奔,正威慑山东的刘秀,你不在这个时候乘胜出兵,与刘秀一同争夺天下,却退守西蜀,迟疑不进,想效仿西伯侯的做法,不事习武用兵,谦卑地侍奉汉君,慨叹汉君刘秀是周武王复出。现在刘秀放下汉中、益州的忧患,一心一意在平定山东之乱,天下已经得到了四分之三,致使西部州郡的英雄豪杰,都对山东的刘秀心向往之,刘秀派出离间的使者,招收心怀二心的人,天下实际已经得到了五分之四。刘秀如果派兵攻打天水,必然会使我方土崩瓦解,天水关一旦被占领,天下已经得到九分之八。君王你依靠梁州的土地,负担国家机构的各项开支和三军的粮饷,老百姓贫困不堪,怨声载道,将来恐怕会发生王凤那样的内乱。依我的愚计,趁百姓还没有对你彻底失望,英雄豪杰还可以招纳这个时候,赶快派遣国内精兵,命令田戎镇守江陵,在江南凭借巫山天险,坚固城池,把征讨的文书发到吴楚一带,长沙以南地区,一定会闻风归顺。命令延岑出兵汉中,平定三辅,天水、关西地区的人民必然拱手称臣,这样一来,就会使全国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就有可能形成极为有利的局面。”
[公孙述问计群臣,博士吴柱说:“从前周武王伐纣,八百诸侯恰好不约而同地都跟从了他,但是仍然还师等待天命。没听说过只靠左右的帮助,就想出兵千里之外以拓展疆域的。”荆邯说:“现在东帝(吴王刘秀)没有一点儿权力,指挥乌合之众,跨马杀敌,所向披靡。如果不立刻抓住时机与他争功,却坐谈武王之事,这是效仿隗嚣,想要做西伯侯那样的人。”范晔说:
“举旗起兵,假借神谕,开始创业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他的风范了。最后终于自立于西南一角,在大国之闻生存。陇坻虽然地小势微,却能以区区的两个郡去抵御刘秀的大军,就知道他的政德有足以感化人的地方,所以能笼络四方的豪杰。功德圆满名誉就会显著,功业衰败则战乱兴起。回避成败的问题而进行讨论,还没有听说过!如果象隗嚣那样假借符命兴兵,而非依靠天助,坐论西伯侯周文王的德政是多么可笑啊!”]
公孙述不听荆邯的计策。后来光武帝刘秀派遣岑彭、吴汉征讨蜀地,攻克荆门,大军长驱直入江关。
[岑彭被蜀国的刺客杀死,吴汉把岑彭的军队都收编过来,进入犍为地界,各县都守城不出。吴汉于是进军广都,攻取了它,派遣轻骑兵火烧成都,市桥、阳武以东的各小城都投降了吴汉。光武帝刘秀告诫吴汉说:“成都有十万人口,不可以轻视它。你只管坚守广都等他们来进攻,不要与他硬拼。
如果他们不敢来攻,就设法逼迫他们,必须等他们精疲力尽,才可以进攻。”
吴汉乘有利时机,率步兵、骑兵二万多人进逼成都,在离城十多里的地方,停在江北建立营地,修浮桥。派副将刘尚率一万多人屯扎在江南,与他相距二十多里。光武帝听说,大惊失色,责备吴汉说:“敌人如果出兵牵制住你,而以大队人马进攻刘尚,刘尚被攻破,你也就失败了!侥幸没有发生意外,赶快率军回广都。”诏书还未到,公孙述果然派大将谢丰攻打吴汉,另外遣将劫击刘尚,使他不能去救吴汉。吴汉就三天闭营不出,树立很多幡旗,并使烟火不绝。夜里,率军衔枚与刘尚的军队会合,谢丰等人都没有察觉。第二天,谢丰才分兵拒守江北,自己率军攻打江南。吴汉打败了他,将他斩首。
于是吴汉率兵返回广都,把情况报告给光武帝。光武帝回答说:“你返回广都,很合时机,公孙述一定不敢分兵侵犯刘尚,攻打你。如果先攻打刘尚,你从五十里外的广都率步兵、骑兵奔赴敌前,正好赶上它疲惫、困顿,击败它是必然的。”从此,吴汉和公孙述在广都之间交战,八战八胜,于是就驻扎在城中。公孙述分发黄金、布帛,招募敢死战士五千人,以配合延岑作战。
延岑在市桥假装树起旗帜,鸣鼓向吴汉军挑战,暗地里却派奇兵从吴汉军队后面袭击,打败了吴汉。吴汉堕入水中,拽着马尾才出来。公孙述于是就亲自率军攻打吴汉,三战三胜。从早上到中午,军中战士没有吃饭,都疲惫不堪,吴汉于是趁机命令壮士突袭述军,述军大败。]到达成都,公孙述出城迎战,刚一交手就兵败,被刺穿心肺而死,公孙述的妻子儿女都被俘虏,宫室被烧毁。[光武帝听说这件事,愤怒地谴责吴汉说:“破城三天后,官吏就会服从了。一旦纵容士兵放火,斩杀良将,就违背了道义。”于是下诏安抚百姓。那些忠臣义士都受到表彰。李育因为有才干,被提拔使用。于是西土之人都心悦诚服,人心归向。范晔说:“从前赵陀自己在番禺称王,公孙述也窃取蜀汉的权柄,推想他并没有什么才能、却能最后灭亡的原因,抑或是因为地处边远地带,不能早一点受到君王德政的教化。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能趁机建立功业,因时改变策略,就只知修饰仪表,自以为谋略高深而安于现状,这是与从前吴起愧对魏侯的情况相同的。如果那时他拒绝群臣,认真审视自己兴衰的命运,又和今天顿首至地、国破投降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了。]
至灵帝时,政理衰缺,王室多故,雄豪角逐,分裂疆宇。以刘焉为益州牧。[焉,鲁恭王后也。时四方兵寇,焉以为刺史威轻,乃建议改置牧伯镇安。
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以焉为益州牧。是时,梁州贼马相聚疲役之人数千,先杀绵竹令,进攻洛县。州从事贾龙先领兵数百在犍为,遂纠合吏人攻相,破之。乃选吏迎焉,遂领益州牧也。]焉死,子璋立。[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立为刺吏。初,南阳三辅人数万户流入益州,焉悉收以为兵,名曰:“东州兵”。璋性柔宽,无威略,东州人侵暴。赵韪因人情不缉,乃结州中大姓。
州中人畏见诛灭,乃同心并力,为璋殊死战,斩赵韪。时张鲁亦以璋懦弱,不承顺璋,遂自雄于巴蜀也。]为刘备所围,遂降。[备迂璋于公安,归其财宝。后以病卒。]
【译文】
到了东汉灵帝时候,王室衰微,统治不力,地方豪强势力各霸一方,斗争激烈。灵帝封刘焉作益州牧[刘焉是鲁恭王的后代。当时四面八方都是兵寇,刘焉认为刺史权力小,于是建议改设牧伯,进行统治。恰逢夏清挑选重臣担任这个职务,便任命刘焉为益州牧。当时,梁州反贼马相纠结几千名苦于徭役的役民,杀死绵竹令,然后进攻洛县。州从事贾龙率领数百名士兵在犍为纠结吏人攻破马相,派官吏迎回刘焉,刘焉就担任了益州牧。]刘焉死后,他的儿子刘璋承袭了益州牧。[益州太吏赵韪等人,因刘璋温厚仁爱,把他立为刺史。起初,南阳三辅数万户百姓流入益州,刘焉把他们全部收为自己的士兵,名为“东州兵”。刘璋性格柔顺宽厚,没有威严和谋略,而东州人则性格暴躁。赵韪因为人情不和睦,集结了州中大姓作乱。州中人害怕被赵韪所杀,就同心协力,为刘璋进行殊死战斗,杀死了赵韪。当时张鲁也因为刘璋懦弱,不归顺他,自己称雄于巴蜀。]后来,刘璋被刘备围困,投降了刘备。
[刘备把刘璋放逐到公安,归还了他的财产。后来刘璋病死。]
初,刘备为豫州牧也。[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也。少言语,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徐州牧陶谦表先主为豫州牧。后谦病,使人迎先主,先主曰:
“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以州与之。”陈登曰:“袁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人,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若使君不见听,登亦未敢听使君。”
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耶?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遂领徐州。陈登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戾,祸臻鄙州,州将殂殒。士人无主,恐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平原相刘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执事。”袁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为曹公所破,走屯新野。
[时刘表薨,诸葛亮说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荆州临亡,托我以遗孤,吾不忍也。”荆州人多归先主,先主日行十余里。或曰:“宜速行保江陵。”先主曰:“夫济大事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何忍弃去。”习凿齿曰:
“刘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视其所以结物情,岂徒投醪抚寒含蓼问疾而已?其终济大业者,不亦宜乎?”]闻诸葛亮躬耕南阳,乃三诣亮于草庐之中,屏人言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行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意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亮答曰:“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名微而众寡,然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唯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传》曰:“求诸侯莫如勤王”,此之谓也。],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代,国险而民附,贤能为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江、汉,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也。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后。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览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岨,西和诸戎,南抚夷越,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不簟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时曹公破荆州,先主奔吴。
[先主之奔吴也,论者以孙权必杀之。程昱料曰:“曹公无敌于天下,初举荆州,威震江东。权虽有谋,不能独当也。刘备,英雄也,关羽、张飞皆万人之敌,权必资以御于我,难解势分,备资以成,不可得杀也。”权果多与备兵,以御太祖。时益州刺史刘璋闻曹公征荆州,遣别驾张松诣曹公,曹公时已定荆州,走先主。曹公不存录松,松劝璋自绝。习凿齿曰:“昔齐桓公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国;曹操渐自骄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于数十年之内,弃之于俯仰之顷,岂不惜乎?是以君子劳谦,日昃虑以下人,功高而居之以让,势尊而守之以卑,夫然后能有其富贵,保其功业,传福百代,何骄矜之有哉?君子是以知曹操之不能遂兼天下也。”]
备用亮计,结好孙权,共拒曹公于赤壁,破之。曹公北还,权乃以荆州业备。[周瑜上疏谏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室,多其美女玩好之物,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场,恐蚊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权以曹公在北方,当广揽英雄,故不纳也。]
【译文】
当时,刘备任豫州牧。[刘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氏。寡言少语,礼贤下士,喜怒不形于色。徐州牧陶谦上表朝廷请求任刘备为豫州牧。后来陶谦生病,派人迎先主刘备,刘备说:“袁公路近在寿春,这个人世代为官,是天下所归附的对象,你可以把徐州给他。”陈登说:“袁公路骄纵傲慢,不是能够平定乱世的君主。现在想替使君你聚集步兵、骑兵十万人,使你上可以匡扶君主、救济人民,成就五霸一样的功业;下可以据守一方,功绩留传后代。如果你不听从我的话,我也就不能听从你了。”孔融对先主刘备说:
“袁公路难道是忧国忧民、忘掉自身利益的人吗?他就象坟墓中的枯骨一样何足挂齿?现在的实情是,百姓拥戴贤能。天赐良机却不抓住它,会后悔莫及的。”于是刘备就接受了徐州。陈登派使者见袁绍说:“天降灾难到我们徐州,徐州将要灭亡。百姓元主,恐怕奸雄会乘机作乱,使盟主你日夜忧虑。
所以就尊奉平原相刘府君为宗主,使百姓有所归依。如今战乱频繁,士兵都顾不上卸下盔甲,姑且派差役把情况报告给你。”袁绍回答说:“刘玄德宽弘文雅,讲信义,现在徐州人乐于拥护他,确实能符合他们的愿望。”]被曹操击败,退守在荆州新野县安身。
[时值荆州刘表病死,诸葛亮劝说刘备攻打刘琮,可夺取荆州,刘备说:
“刘表死前向我托孤,我不忍心做这种事。”曹操大军南下,刘备败逃时荆州百姓跟随的很多,军队一天只能走十多里路。有人劝刘备把百姓丢下,火速行军。刘备说:“做一番大事的,都是以百姓为本,现在百姓愿意跟随我,我怎么能忍心丢下不管呢?”习凿齿说:“刘备越是在艰难困境中,形势危急的时刻越讲求信义,以民为本,不忘刘表的相助之恩,不舍百姓的追随之情,甘愿和百姓同败,看他的做法已非一般对下属同甘共苦,关怀倍致者可比,那么他最终成就一番大事就是必然的了。]刘备听说诸葛亮在南阳隐居,就三次去请诸葛亮出来辅佐。刘备在茅庐中见到诸葛亮后说:“汉王室衰败,奸臣窃取了君权,致使君王蒙受了耻辱。我不顾自己的德行和能力,想要在天下伸张正义,可是我智谋短浅,才能缺乏,直到现在还是无所作为,请问先生该怎么办?”诸葛亮回答说:“从董卓弄权以来,豪杰纷纷起兵,能够割据州邵的诸侯也有很多。曹操和袁绍相比,名声小而且兵力少,然而曹操却能击败袁绍,由弱变强,这除了天时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人的智谋啊!现在曹操已经拥有了百万军兵,挟天子而令令诸侯,[《左传》说:“谋取诸候不如勤于王事”就是这个意思。]这种形势下就不能再和它一争高下了。孙权占有江东地区,已经经历了三代,地势险要,百姓十分拥护,有才能的人都能被重用,它可以成为我们的外援,但不可谋求夺取它。荆州四通八达,既是交通要道,也是战略要地,它的主人却没有能力去守往它,这是上天赐给将军你的宝地啊!益州险要,与周围阻隔,肥沃的千里土地,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汉高祖昔日凭着它成就了帝王的霸业。刘璋懦弱元力,张鲁在北面时刻想伺机夺取。益州物产丰富,但刘璋不懂得爱护百姓,有智之士都在渴望得到贤明的君主来统治。将军你是王室的后代,仁德之名天下人都知道,能够广召天下英雄,十分重视有才能的人,如果占有荆州和益州,向西南相邻的少数民族交好,对外与孙权缔结盟约,对内实行仁政,一旦形势有利,可以派上将率领荆州的军队进攻宛城、洛阳,将军你自己亲率益州的大军夺取秦川,百姓谁不夹道欢迎你的队伍呢?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么霸业可以成就,汉室就可以复兴了。”后来,曹操占领了荆州,刘备败退到东吴境内。
[先主刘备投奔东吴的时候,人们都认为孙权会杀了他。程呈估计说:“曹操天下无敌,起初攻破荆州,就威震江东。孙权虽然有谋略,也不能单独与之相抗。刘备是个英雄,关羽和张飞都是能敌万人的勇将,孙权一定会借助他们来抵御我们。等到两方的战事平息,刘备便会以此成事,孙权不会杀了他。孙权果然借给刘备许多兵马,去抵抗曹操。当时益州刺史刘璋听说曹操讨伐荆州,就派别驾张松去见曹操,当时曹操已经平定了荆州,把刘备赶走。
曹操不采纳张松的意见,于是张松劝刘璋与曹操绝裂。习凿齿说:“从前齐桓公居功自傲,有九个国家反叛他;曹操逐渐骄傲自满而导致天下三分,都是在数十年之内苦心经营,却在顷刻之间毁弃,岂不可惜吗?因此君子勤劳而谦虚,日夜思虑礼贤下士,功劳虽高却谦逊、礼让,权势尊贵却以谦卑的态度守住它,然后才能拥有富贵,保住功业,传福百代,又有什么可骄傲自满的呢?君子因此知道曹操不能马上统一天下的原因。]
刘备采纳了诸葛亮的策略,与孙权交好结盟,孙刘联合,在赤壁击败曹操的百万大军。曹操退回中原后,孙权就把荆州借给了刘备。[周瑜上书劝谏说:“刘备是天下的枭雄,而关羽、张飞是熊虎一般的猛将,一定不肯长期屈为人下、被人所用。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把刘备留在吴中,给他建造华丽的宫室,多给他美女珍玩,使他玩物丧志,乐不思蜀,把关羽、张飞二人分开,让他们各守一方。派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去挟迫他们一起打仗,就可奠定大业了。现在委屈自己割让土地,作为成就大业的资本,这三个人一旦并肩疆场,恐怕就会象蚊龙得云雨一样,不好对付了。”而孙权认为曹操雄霸北方,此时应当广揽英才,共思抗曹,所以并没有采纳周瑜的建议。]
庞统说备曰:“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吴孙,北有曹氏,鼎足之计,难以得志。今益州国富人强,户口百万,郡中兵马,所出毕具,宝货无求于外。今可权借以定大事。”备曰:“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义子天下者,吾所不取也。”统曰:“权变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兼弱吞昧,五伯之事;逆取顺守,报之以义;各事定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备乃使关羽守荆州,欲自取蜀。
[时孙权遗使报备,欲共取蜀,曰:“米贼张鲁居王巴汉,为曹操耳目,规图益州,刘璋不能自守。若曹得蜀,则荆州危矣,今欲先攻取璋,进讨张鲁,首尾相连,一统吴楚,加有十操,无所忧也。”或说备宜报听许,吴终不能越荆有蜀,蜀地可有也。主薄殷观曰:“若为吴先驱,进未能克蜀,返为吴所乘,则大事去矣!”备从之,拒答权曰:“益州民富国强,土地阻险,刘璋虽弱,足以自守。张鲁虚伪,未必尽忠于操。今暴师于蜀汉,转运于万里,欲使战克攻取,举不失利,此吴起不能定其规,孙武不能善其事。今曹操三分天下有其二,将饮马沧海,观兵于吴。而同盟无故自相攻伐,借枢于操,使敌乘其隙,非计也。”权知备意,乃止也。]
会刘璋闻曹公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别驾张松说璋曰:“曹公兵强,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刘豫州,使君之宗,而曹公之深仇也。若使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
璋然之,遣法正迎先主。[时黄权谏曰:“左将军有枭名,今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以客礼待之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
愿且闭境以待河清时。”刘巴亦谏曰:“备,雄杰人也,入必有为,不可内也。”既入,巴又曰:“若使备讨张鲁,是放虎于山林也。”璋并不听。]
先主与璋会涪。璋既还成都,先主当为璋北征汉中。
统后说备曰:“阴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璋既不武,又素无豫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高沛,璋之名将,各仗强兵,据守关头,闻数有笺来谏璋:使发遣将军。未至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欲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俱服将军英名,又喜将军之去,必乘轻骑来见将军,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返还白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沉吟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先主然其中计。
[初,张松、法正见备,备以私意接纳,尽其殷勤。因问蜀中兵器、府库、人马众寡及诸要害,松等具为言之,又画地图,处置山川,由是尽知益州虚实。先主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明年,曹公征孙权,权呼先主自救。备乃从璋求兵及资宝,欲以东行救权,璋但许兵四千,其余皆半给。备因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不遑宁居,今积帑藏之财,而惜于赏功,望士大夫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乃召璋白水军督杨怀,责以无礼,斩之。使黄忠等勒军向璋。先主径至关,质诸将士卒妻子。
引兵从忠等进到涪,据其城。璋所遣将皆破败也。]即斩怀等,自葭萌还取璋。
时郑度说璋曰:“左将军袭我,兵不满万,士众未附,野谷是资,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人,内涪水以西,其仓禀野谷,一皆烧除,高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请战不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走而击之,则必禽矣。”璋不用度计。先主遂长驱,所过必克,而有巴蜀。
[刘备袭蜀,丞相掾赵戬曰:“刘备其不济乎?拙于用兵,每战必败,奔亡不暇,何以图人?蜀虽小国,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征士傅干曰:“刘备宽仁有度,能得人之死力;诸葛亮达理知变,正而有谋而为之相;张飞、关侯勇而有义,皆万人敌而为之将。此三人者,皆人杰也,以刘备之略三杰佐之,何为不济?”先主围成都数十日,璋出降。蜀中殷盛丰乐,先主置酒大飨士卒,取蜀城中金银分赐将士,还其谷帛。初攻刘璋,备与士众约曰:“若事定,府库百物孤无豫焉!”及拔成都,士众皆舍于戈赴诸藏,竞取宝物。军用不足,备甚忧之,刘巴曰:“易耳!但当铸直百钱,平诸物价,令吏为官市。”备从之。数月之间,府库充实。先主领益州牧,诸葛亮为股肱,法正为谋主,关侯、张飞、马超为爪牙,许靖、糜竺、简雍为宾友。
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援用也,吴壹、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彭羕者,又璋之所排摈也,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也。]
【译文】
庞统劝刘备说:“荆州由于战乱,土地荒芜,人口物产匮乏。在孙权、曹操两大集团的夹击之下,三国鼎立的局面恐怕难以形成。现在益州国富民强,老百姓超过百万,兵马、财物十分丰富,我们可以暂时借以据守,成就大事。”刘备说:“当今和我水火不能相容的是曹操,曹操的统治严厉,我的统治和缓;曹操对百姓残暴,我对百姓仁爱;曹操为人狡诈,我为人诚实。
常常和曹操相反,才能成就大事。现在要让我因为一点小事在天下人面前失去信义,这是我不愿做的。”庞统说:“情况不同就需要有灵活的策略,不能被单方面的道义束缚。兼并小国,吞灭昏主的地盘,这是从前春秋五霸所做过的事情。夺取之后,以仁义回报,事定之后再把它封为大国,又怎么能叫失信呢?你现在不夺取益州,将来恐怕要被别人得到。”刘备于是就派关羽守荆州,决定亲自率军夺取益州。
[这时孙权派使者去告诉刘备,想要和他一起攻取蜀地,说:“米贼张鲁在巴汉称王,是曹操的耳目,计划谋取益州。刘璋不能自保。如果曹操取得蜀地,那么荆州就危险了。现在我想先攻取刘璋,进而讨伐张鲁,你我首尾相连,一举统一吴楚,即使有十个曹操,也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有人劝刘备应该回信答应孙权,说东吴终究不能越过荆州而占领西蜀,那么蜀地就可以被我们占有了。主薄殷观说:“如果替吴国去打头阵,前进不能攻克西蜀,返回来又被东吴乘机攻打,那么就把统一天下的大业给葬送了。”刘备听从了殷观的意见,拒绝孙权说:“益州民富国强,地势险要,刘璋虽然软弱,也足以自守了。张鲁是个虚伪的人,未必完全忠于曹操。现在把军队开赴蜀地,转战万里,想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是吴起和孙武也没有办法做到的事。现在曹操占领天下的三分之二,蓄意东征沧海,陈兵吴国,而我们同盟之间无故自相攻伐,这只会给曹操提供可乘之机,攻打我们。这不是一个好计策。”孙权明白刘备知道了他的用意,就放弃了攻打刘侄的计划。]
这期间,正好刘璋听说曹操派兵讨伐汉中张鲁,心里十分慌恐。别驾张松劝刘璋说:“曹操军兵强盛,天下无人能敌。如果曹操夺得汉中,然后凭借汉中的物产来攻打益州,谁能抵挡得了?刘备是你的同宗兄弟,和曹操有深仇大恨,如果把他请来讨伐张鲁,一定能夺得汉中,从而加强了益州的防御力量,曹操即使来攻,也无能为力了。”刘璋同意张松的意见,派法正前去迎接利备。[当时,黄权劝告刘璋说:“刘备有天下枭雄的名望,你给他一个小职位,不会使他满意,以礼相待,可是一国又容不下两位君王。刘备安如泰山,而你却处境十分危险,希望你不要接纳刘备。”刘巴也劝刘璋说:
“刘备是个英雄豪杰,一旦到来,必然有所图谋,不能接纳。”刘备进入益州后,刘巴再次劝刘璋说:“如果让刘备讨伐张鲁是把老虎放归到山林里去啊!”刘璋都没有听从。]
刘备和刘璋在涪城会面后,刘璋回到成都,刘备就去替刘璋征讨汉中张鲁。
庞统后来劝刘备说:“我现在有三条计策夺取益州。第一,我们秘密派遣精锐部队,昼夜兼程,直接偷袭成都。刘璋不习武练兵,毫无防备,我军到达后,一战就能夺取成都,这是上策。第二,我听说刘璋的名将杨怀、高沛都握有重兵把守要地,在你还没来之前,就写信劝告刘璋要把我们拒之门外。可以派人散布流言说荆州军情紧急,我们想回救荆州,使军队作出回荆州的样子,这两人都仰慕你的英名,又想让我们回荆州,一定会来与你见面送行,那时把他们抓住,夺了他们的兵马,然后再攻取成都,这是中策。第三,我军返回白帝城,与荆州连接策应,再等机会夺取,这是下策。你如果不果断行事,将会被困在益州,进退两难。”刘备同意了他的中策。
[起初,张松、法正去拜见刘备,刘备极为殷勤地接待了他们,就便询问蜀中的武器装备、库存和人马众寡等情况。张松和法正都一一给他详述,又画了地图,把山川地理指点给他看,于是刘备完全知道了益州的虚实。刘备向北到葭萌,没有立刻讨伐张鲁,而是广施恩德以收买人心。第二年,曹操征讨孙权,孙权肯请刘备去救援,刘备于是向刘璋提出借一万士兵以及钱财物资,意欲救吴。刘璋只答应给四千兵马,其余的军需只有一半。刘备于是就激怒众士兵说:“我为益州抵御强敌,大家也都辛苦劳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现在刘璋却把钱财藏在府库里,舍不得犒赏有功之人,却希望士大夫为他拼死作战,怎么可能呢?”于是召来刘璋的白水军都督杨怀,责备他无礼,以此为借口杀了他。派黄忠等人率军攻打刘璋,刘备直接进入白水关,把诸将和他们的部卒、妻子儿女扣作人质,然后率军与黄忠等人进军并占领了涪城。刘璋所派遣的部将全部大败。]很快设计杀了杨怀等人,从葭萌关南下攻打成都。
这时郑度劝刘璋说:“刘备率领不到万人队伍攻打我们,粮草不充足,军心不稳定,依我看不如把巴西、梓潼老百姓迁走,把内涪水以西的粮食作物一起烧掉,挖深沟筑高墙,坚守不出。刘备军队会在百日内因供给不足,主动退却,那时我们出击追赶,一定能活捉刘备。”刘璋没有采纳郑度的意见。刘备于是长驱直入,每战必胜,很快就占领了益州。
[刘备攻打西蜀,蜀丞相的属官赵戬说:“刘备是不会成功的,他不善用兵,每战必败,逃跑还来不及,怎么能攻取别人的土地呢?蜀国虽然小,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是不会被他兼并的。”征士傅干说:“刘备宽厚、仁慈,做事很有分寸,能够使将士为他效死力,有诸葛亮这样足智多谋的人为丞相,有关羽、张飞这样忠勇,讲信义的人为大将,凭刘备的雄才大略,有这样三位豪杰辅佐,怎么能不成功呢?”刘备围攻成都数十日后,刘璋出城投降。
蜀中富裕,物产丰富,刘备置酒席犒劳将士,把城中的金银财宝赏赐给他们,把谷物、布帛归还百姓。起初攻打刘璋的时候,刘备和众将士约定:“只要事情成功,府库里的东西我都不要!”等到攻下成都,士兵们都丢掉武器到府库里争着拿财宝。军中费用不足,刘备为此很忧虑。刘巴说:“这事很好办!只管铸造以一当百的钱币来平定定物价,让官吏去官市上作买卖就行了。”刘备听从他的建议,几个月府库就充实了。刘备自封为益州牧,由诸葛亮来作他的辅相,法正作他的谋臣,关羽、张飞,马超做他的手下大将,许靖、糜竺、简雍作他的宾客。董和、黄权、李严等人本是刘璋的手下,吴壹、费观等人本与刘璋是儿女亲家,彭羕从前是被刘璋排挤的人,刘巴旧日为刘璋所忌恨,他们都被委以重任,以便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因此有志之士无不竞相效力。]
群臣劝先主称尊号,先主未许。诸葛亮曰:“昔吴汉,耿纯等劝世祖即帝位,世祖辞让,前后数四。耿纯进言曰:‘天下英雄喁喁冀有所望,如不从议者,士大夫各归求主,无为从公也。’世祖感纯言深至,遂然诺之。今曹氏纂汉,天下无主,大王刘氏苗族,绍世而起,即帝位,乃其宜也。士大夫久勤苦者,亦望尺寸之功名,如纯言耳。”先主于是即帝位。[谯周等劝进云:“臣父群未亡时,言西南数有黄气,直立数丈见来,积年时时有景云祥风从璇玑下应之。此为瑞异。又二十二年中,数有气如旗,从西竟东,中天而行。图书曰:‘必有天子出其方。’是年,太白、荧惑、镇星常从岁星相追近。汉初兴,五星从岁星,其岁星主义。汉位在西,义之上方。故汉法常以岁星侯人主,当有圣主起于此州,以致中兴。时许帝尚存,故群下不敢漏言。顷者荧惑复追岁星,见在胃昴毕。昴毕为天纲。《经》曰:‘帝王处之,众邪消亡’。愿大王应天顺人,速即洪业,以宁海内也。”]
【译文】
群臣都劝刘备立号称帝,刘备不答应。诸葛亮说:“过去吴汉、耿纯等人劝光武帝承继帝位,光武帝四次推辞谦让。耿纯说:‘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希望找到归依的明君,你如果不听从我们的意见,大家都回去寻找自己的君主,怎么还会跟随你呢?’光武帝被群臣的诚意打动,就同意了。现在曹操篡权,天下没有君王,你是帝王的后代,继承帝位是理所应当的。我们这些人跟随你千辛万苦,是象耿纯说的那样,为了做一番事业啊!”刘备于是就承继了帝位。[谯周等人劝刘备说:“我的父亲谯群活着的时候说,西南方有黄气直立几丈高,多次出现,几年中常常有祥云瑞气从北斗中的璇玑星下与它相应,这是祥瑞的异兆。又过了二十二年,有气若旌旗一样多次出现,在中天从西向东横贯穿行。谶书称‘一定有天子从那个方向出现。’这一年,太白、荧惑、镇星常常向岁星接近。汉朝刚立的时候,五星都跟从岁星,这说明岁星执掌天命。汉室的方位在西边,是义的上方。所以,汉朝的占星术通常认为岁星等待人主,该有圣明的君主从这个州郡兴起,来中兴汉室。当时许都汉献帝还在位,所以群臣不敢泄漏这些说法。不久荧惑星又迫近岁星,出现在胃、昴、毕三宿中间。昴、毕二宿是天纲。经书说:‘帝王掌权执政,一切奸邪都会消亡。’希望大王顺天应人,建立帝业,以便安定天下。”]
时曹公拔汉中。
[初,魏太祖破张鲁于汉中,刘晔进计曰:“明公北破袁绍、南征刘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震天下,势慑海外。今举汉中,蜀人望风破胆失守,推此而前蜀可传檄而定。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浅,蜀人未附,人心震恐,其势自倾。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诸葛孔明明于治体;关侯、张飞勇冠三军,武毅以威之,文德以抚之,据险守要,不可犯矣!
今时不取,必有后忧。”太祖不从。居七日,蜀降者言蜀中惊扰,虽斩之犹不禁。太祖又问晔曰;“蜀可伐否?”对曰:“今已小安,不可动也。”]
法正说先主曰:“曹操一举降张鲁,定汉中,不因此势以图巴蜀,而留夏侯渊、张郃屯守,身遮北还,此非其智不逮,力不足也,将内有忧逼故耳。
今算渊、郃才略,不胜国之将率,举众往讨,则必克之。克之曰,广农积谷,观衅伺隙,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将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广境拓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此盖天以与我,时不可失也。”先主善其策,乃率诸将进兵汉中,正亦从行。先主由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于定军兴势作营。渊将兵来争其地。正曰:“可击矣。”先主命黄忠乘高鼓噪攻之,大破渊军,渊等授首,遂奄有梁汉。
时魏使夏侯茂镇长安,蜀将魏延就诸葛亮请兵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以袭长安,亮不许。
[《魏略》曰:“夏侯茂为安西将军,镇长安。诸葛亮于南郑与群下计议,魏延曰:‘闻夏侯茂,先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闻延奄至,必乘船逃走,长安唯有御史、京兆太守、横门邸阍与散人,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亦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亮以为悬危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万全必克而无虞,故不用延计也。延每从亮出,辄欲请兵万人与亮异道会于潼关,如韩信故事。
亮制而不许。延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也。”]
其后吴孙权袭关羽,取荆州。[范晔曰:“刘备令关侯镇守荆州。吴将吕蒙拜汉昌太守与关侯分土接境,知侯枭雄有兼并心,且居上流,其势难久。
蒙乃密陈计策曰:‘今征虏守南郡,潘璋将游兵万人循江上下,应敌所在。
蒙为国家前据襄阳。如此,何忧于操?何赖于侯?’将图之,会侯讨樊,留兵将备南郡。蒙上疏曰:‘某讨樊而多留备兵,必恐蒙图其后故也。蒙常有病,乞分众还建业以治病为名,某闻之必撤备兵。尽赴襄阳,大军浮江,昼夜驱上,袭其空虚,则南郡可下,某可擒也。’遂称病笃,权乃露檄召蒙还,阴与图计。侯果信之,稍撒兵赴樊。权遂行,遣蒙在前,伏其精兵于Z 舻中, 使白衣摇橹作商贾服,昼夜兼行,至羽所置江边屯侯,尽缚之,是故侯不闻知。蒙入据城,尽得侯将士家属,皆抚慰之,约令军不得于历人家有所求取。
侯还,在道路数使人与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侯使人还,咸知家门无恙,见待遇于平时,故侯吏士无斗心,皆委侯而降,即父子俱获。初,孙权之讨侯也,遣使报魏云:“欲讨关某自效,乞不漏露。今某有备,群臣咸言密之是宜。”董昭曰:“军事尚权,期于合宜。宜露其事。某闻权上,即当还,护其城,围得速解,便获其利。可使两贼相持,以待其弊。若密而不露,使权得计,非计之上也。”乃使射书于围中及侯屯内。侯犹豫未去。陆逊至,破江陵。侯走至临沮,为吴将潘璋所杀也。]
先主怒吴,伐之败绩。还蜀,至永安而崩。
[初,魏文帝闻备东下与孙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余里,谓群臣日:“备不晓兵机,岂有七百里营可以距敌乎?包原隰阻险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孙权上事今至矣!”后七日,权破备于夷陵书至。]
【译文】
后来曹操夺取了汉中之地。
[曹操攻下汉中后,刘晔向曹操献策说:“你北面击败了袁绍,向南吞灭了刘表,天下已经得到了十分之八,你的威名天下传扬,现在一举夺取汉中,蜀地的百姓闻风丧胆,可以马上发出讨伐的檄文,刘备虽然是豪杰,但占领蜀地时间不长,民心不稳,可以一鼓作气攻克。如果稍稍迟疑的话,诸葛亮足智多谋,关羽、张飞勇冠三军、等他们有所防备,坚守险阻要冲,就没有办法攻克了。现在不火速攻取,一定会留下后患啊!”曹操没有听从。七天之后,蜀国投降的人说,蜀国震动很大,即使严明法纪,也没有办法禁止骚动。曹操再次请教刘晔能否攻打蜀国,刘晔说:“现在蜀国已经稍稍安定,不能攻打了。”]
法正劝刘备说:“曹操一鼓作气平定了汉中,迫使张鲁投降,没有趁机图谋我国,却留下夏侯渊、张郃驻守汉中,自己立即回到北方。这并不是谋略和兵力不足,而是国内有后顾之忧啊!现在分析夏侯渊、张郃的才能谋略,比不上我国的将帅,如果我们率军征讨,一定会获胜。取得汉中后一边发展农业,积累财物,一边等待机会,一旦机会到手就能上可以灭亡魏国,复兴汉室,中可以逐渐拓展我们的国土,下可以坚守险要,作为长治久安的根本。
这大概是上天要把它赐给我们,不能错过好机会啊。”刘备认为他的话很对,于是率领众将向汉中进军。法正也跟着去了。刘备从阳平关南边渡过污水河,绕着山往前走不远,在定军山扎下营寨。夏侯渊领兵来争夺营地,法正说:
“可以出击了。”刘备命令黄忠凭高呐喊进兵,很快击败了对方,夏侯渊在战斗中被杀死。从此,刘备全部占领了梁州、汉中一带地区。
当时,曹操派夏侯茂镇守长安,蜀将魏延向诸葛亮请求率军从褒中出击,顺着秦岭向东,到子午谷后向北偷袭长安,诸葛亮不同意。
[《魏略》上说:“夏侯茂是安西将军,镇守长安。诸葛亮在南郑和手下众人商议,魏延说:‘听说夏侯茂是曹操的女婿,胆小无谋。现在给我精兵五千,带上五千车粮草,直接从褒中出发,沿着秦岭向东行;到子午谷后折向北,不到十天就可到达长安。夏候茂听说我突然到达,一定会乘船逃走。
长安只剩下御史、京兆太守、豪门富绅和一些乌合之众,粮食足够用度。等到东边援军到来,还有二十天左右,而你已从斜谷带兵前来,这样就可以一举平定咸阳以西的广大地区。”诸葛亮认为这样做太危险,不如稳妥地从平地攻取陇右,这样有必胜的把握而没有危险,所以不采用魏延的计策。魏延每次跟随诸葛亮出兵,就想要请兵万人,与诸葛亮分头出发在潼关会合,就象当初韩信一样,诸葛亮制止了他。魏延经常说诸葛亮胆小,感慨自己一身本事却无处可用。]
在此之后,东吴孙权偷袭荆州关羽,夺取了荆州。[范晔说:刘备命关羽镇守荆州,东吴大将吕蒙被封为汉昌(今湖南平江)太守防备关羽。吕蒙了解关羽的勇武,且素有侵犯东吴的野心,而且关羽的军队驻扎在长江上游,双方和平相处的形势难以持久。吕蒙于是偷偷向孙权献计说:“现在征虏将军关羽驻守南郡,潘璋率一万游击军队沿江上下活动,随时应敌。我吕蒙替国家前往据守襄阳。这样的话,对曹操还有什么担心?又何必要依赖于关羽?”此计将施行的时候,恰逢关羽攻打樊城,并留兵防守南郡。吕蒙向孙权上书说:“关羽攻打樊城却留下许多守军,一定是因为怕我在他的后方打主意的缘故。我时常生病,人们不以为怪,望扬言说我带兵回建业养病,关羽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减少南郡的守军,将他们全部调往襄阳。到那时,我们出动大军,昼夜兼程沿江而上,攻击他的薄弱环节,这样南郡即可拿下,而关羽也就会束手就擒了。”于是,吕蒙声言病重,孙权用一封不加缄封的书信将他召回,悄悄地商议计策。关羽果然信以为真,陆续把南郡守军调往樊城。孙权立即发兵,派吕蒙为先锋。在大船中埋伏下精兵,做了一些白色的商人服装,让士兵穿上摇橹。昼夜兼程,沿途遇到关羽设置在江边的哨兵,统统捆绑、看管起来,因此关羽全然不知。吕蒙顺利地占据了南郡,进驻江陵城,将关羽及其将士的家属全部俘获,然后挨家抚慰,并严令部众不得冒犯百姓,索取钱物。关羽从樊城班师,途中多次派人来向吕蒙探听情况,吕蒙总是热情接待他派来的人。关羽派的人回去后,大家都得知家人平安,受到的待遇比平时还好,所以将士们都丧失了斗志,纷纷离开了关羽向吕蒙投诚,吕蒙很快便将关羽父子抓获。起初,孙权准备攻打关羽的时候,派人到魏国报信说:“我想讨伐关羽,希望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现在关羽有所提防,群臣都说应该秘密行事。”董昭说:“用兵重在权变,抓住合适的机会,现在应当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关羽听说孙权进兵,就必定回守南郡。
樊城之围就可迅速瓦解。我们还可使他们双方互斗,以等待他们露出可乘之机。如果是对这个消息秘而不宣,让孙权的计策得逞,这种决策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于是魏国派人把书信射进被围的樊城之中和关羽的军营里。
关羽犹豫不决,没有撤军。陆逊赶到江陵。关羽逃至临沮,被东吴大将潘璋所杀。]
刘备听到关羽被杀的消息,十分恼怒,亲率大军讨伐东吴,大败而回,病死在永安。
[当时魏文帝曹丕听说刘备在密林中扎下七百里的连营,对众大臣说:“刘备不懂用兵策略,怎么能用七百里长的营寨抗敌呢?春秋晋国大将包原隰就因为凭险阻布阵而被敌军打败,这是用兵的大忌。孙权的好事现在到手了。”
果然七天之后,孙权在夷陵大败刘备的书信便到了。]
后主禅即位。[下诏曰:“朕闻善积者昌,祸积者丧,古之常数也。曩者汉祚中微,网漏凶匿,董卓造难,震荡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子丕孤竖,敢寻乱阶,盗据神器,更姓改物,世济其凶。当此之时,天下无主,则我帝命殒越于下。昭烈皇帝光演文武,存复祖业,诞膺皇纲,不坠于地。万国未靖,早世遐殂,朕以幼冲,继统鸿业,未习保傅之训,而婴祖宗之重,光载前绪,未有攸济,朕甚惧恶。诸葛丞相弘毅忠壮,忌身忧国,今授之以旄钺之重,付之以专命之权,统领步骑二十万众,董督元戎,龚行天詈,除患宁乱,克复旧都,在此行也。伐其元帅,吊其残人,他如诏书律令者也。”]
先是,吴主孙权请和。[吴使张温使蜀,权谓温曰:“卿不宜远出,恐诸葛孔明不知吾所以与曹氏通意。故屈卿行,人之义,受命不受辞也。”对曰:
“臣入无腹心之规,出无专对之用,惧无张老延誉之功,又无子产陈事之效,然诸葛亮达见计数,必知神虑屈伸之宜,加受朝延天覆之惠。推亮之心,必无疑贰。”
温至蜀,诣阙拜章曰:“昔高宗以谅暗昌殷祚于中兴,成王以幼冲隆周德于太平。今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往古,总百揆于良佐,参列精之炳耀,遐迩望风,莫不欣赖,吴国勤任旅力,清澄江浒,愿与有道平一宇内,委心协规,有如河水。使下臣温通致情好。陛下敦崇礼义,不便耻忽。臣自入远境,及即近郊,频蒙劳来,以荣自惧。”蜀使马良使吴。良谓亮曰:“今衔国命,协穆二家,幸为良介于孙将军。”亮曰:“君试自为文。”良即草曰:
“寡君遣掾马良通聘继好,以绍昆吾豕韦之勋,其人吉士,荆楚之令鲜于造次之华而有克终之美。愿降心存纳,以慰将命。”权大待之也。]。丞相诸葛亮虑权闻先主殂,有异计,乃遣邓芝修好于权。权果狐疑不时见芝,芝自表请见。权语芝曰:“孤诚愿与蜀和亲,然恐蜀主幼弱,国小势逼,为魏所乘,不自保全。以此犹豫耳。”芝对曰:“吴蜀二国,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诸葛亮一时之杰也。蜀有重关之固,吴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长,共为唇齿,进可兼并天下,返可鼎足而立,此理势之自然也。大王令若委质于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其不从,则奉辞伐叛,蜀必顺流见可而进。如此,江南之地,非复大王之有也。”权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
遂自绝魏,与蜀连和。
【译文】
后主刘禅继承帝位。[刘禅下诏说:“我听说积累善行就会昌盛,积累祸患就会灭亡,这是自古以来的常理。先前汉室衰落,法网疏漏,奸邪横行。
董卓发难,使京城动荡不安。曹操趁机窃取大子的权力,其子曹丕大逆不道,竟敢趁天下大乱改朝换代。当时天下无主,我大汉皇帝命归西天。昭烈皇帝[刘备]发扬光大文治武德,继承复兴了祖先的基业,使它不至于灭亡。可惜天下大乱尚未肃清就不幸故世。我年纪尚幼就继承大位,没有好好接受保傅的训导,担负祖先留下的重托,没有办成什么大事,所以心中常感不安。诸葛丞相抱负远大,意志坚强,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忧国忧民。现在把国家的大权交给他,让他统率步兵、骑兵二十万,监督大军讨伐凶逆,清除祸患,平定战乱,光复旧都,就在此一举了。讨伐敌军的统帅,慰问受伤的将士,其它各项事务,均照诏书和律令执行。”
起先是吴国君主孙权派张温前往蜀国,表示愿意交好。孙权对张温说:
“你本不该远行巴蜀,但我担心诸葛亮不理解我和曹操联盟的原因,所以才请你屈尊前往。为人之大义,应该是接受命令不推辞。”张温回答说:“我在朝中没有提出什么真诚的意见,在外又没有独立处理过什么事情,恐怕不能象张昭一样建立美名远播的功劳,也不能象当年齐国的宰相子产那样陈述事理的利害。不过诸葛亮见多识广,神机妙算,一定知道进退、屈伸的分寸。
我国应该给他恩高于天的福惠,考虑他一定不会怀疑。”
张温到了蜀国,先去拜见守卫宫门的长官,送上表章,说:“从前殷时的高宗因为能原谅不够光明正大的昌,所以才使殷商中兴发达;周成王年纪虽轻,却使正处于太平盛世的周王朝更加兴旺发达。如今陛下的英明可与古代的明君相比,总揽朝政有贤良的丞相,又有诸多精英的辉煌业绩,远近之人无不闻风归顺,希望得到陛下的保护。我们吴国努力奋斗,国力强大,江东正是清平盛世之际。我国愿与有道之君统一天下,象大河里的流水一样同心协力。为此,特派下臣通致情好。陛下你崇尚礼义,待人宽厚,万望不要轻视这件事。我从遥远的边境直到近郊,多次承蒙款待,受宠不安,深感荣幸。”
蜀国派马良出使吴国。马良对诸葛亮说:“现在我身负国家的使命,协调吴蜀,使之和悦,希望你能把我好好介绍给将军。”诸葛亮说:“你自己试着写吧。”马良就写道:“我的主公派吏掾马良出使同你续好,以继承昆吾、豕韦的功勋。马良是个贤能之人,派他担当出使东吴的使命,虽不善华丽的言辞,却具有善终的美德。希望你能屈尊接纳,以便让他完成使命。”
孙权隆重地接待了他。]蜀国丞相诸葛亮考虑到孙权听说刘备死后必然心存犹疑,持观望态度,就派遣邓芝出使东吴,与孙权交好。邓芝到了东吴,孙权果然犹豫不定,不及时接见邓芝,邓芝便主动上书求见。孙权对邓芝说:“我很想和蜀国亲善和好,但是恐怕蜀主刘禅年龄小,国家不能安定,有被魏同吞并的可能,所以犹豫不决。”邓芝回答说:“吴、蜀两国,不过只有四个州的地盘。大王你是盖世英雄,诸葛亮也是当代的豪杰。蜀国有十分稳固的地理条件,东吴有长江天险,把这些有利条件合起来,结为外援,进可以伺机统一天下,退可以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是理所应当的。大王现在如果把人质送到魏国,魏国必然会要求你去朝见,或者让太子去侍奉魏王,如果你不答应,魏国就会以此为名兴兵讨伐,蜀国看到有机可趁,也会顺流东下来攻取,那么江南就不再是你的了。”孙权默默地想了很长时间,说:“你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主动和魏国断绝关系,和蜀国联合。
时司徒华歆、司空王朗等,与诸葛亮书,陈天命,欲使举国称藩。亮不答书,作正议曰:“昔在项羽,起不由德,虽处华夏,秉帝者之势,卒就汤镬,为后来戒。魏不审鉴,今次之矣。免身为幸,灭在子孙。而二三子多逞苏张诡靡之说,奉进欢兜滔天之辞,欲以诬毁唐帝,讽解禹、稷,所以徒怀文藻,烦劳翰墨,大雅君子所不为也。又《军志》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昔轩辕氏挈卒数万,制四帝,定海内,况以数十万之众,据正道而临有罪,可得干拟者哉!”亮死后,魏令邓艾伐蜀,蜀兵败。后主用谯周策降魏。
[议曰:国君为社稷死则死,为社稷亡则亡,谯周劝后主降魏,可乎?孙盛曰:“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卿大夫死位,况称天子而辱于人乎?周谓万乘之君偷生苟存,亡礼希利,要冀微荣,惑矣!且以事势言之,理有未尽。
何者?禅虽庸主,实无桀纣之酷,战虽屡北,未有土崩之乱,纵不能君臣固守,背城一战,自可退次东鄙,以思后图。是时罗宪以重兵据白帝,霍弋以强卒镇夜郎,蜀土险狭,山水峻隔,绝..激湍,非步卒所涉。若悉收舟楫,保据江州,征兵南中,乞师东国,如此则姜廖五将自然云从,吴之二师承命电赴,何投寄之无所而虑于必亡耶?魏师之来,搴国大举。欲追则舟楫靡资,欲留则师老多虞,且屈伸有会,情势代起,徐因思旧之人以攻骄惰之卒,此昭王所以走阖闾、田单所以摧骑劫也。何为忿忿遽自囚虏,不坚壁于敌人,致斫石之至恨哉?葛生有云:‘事不济即亡耳,安能复为之下?’壮哉斯言,可以立懦夫之志矣!观古燕、齐、荆、越之败,或国覆主灭,或鱼悬鸟窜,终成建功立事,康复社稷。岂日天助,抑人谋也。向使怀苟存之计、纳谯周之言,何颓基之能构,令名之可获哉?禅既暗主,周实驽臣,方之申包胥、田单、范蠡、大夫种,不亦远乎?”]
【译文】
当时魏国的司徒华歆、司空王朗等人,写书信给诸葛亮,说魏国取代刘氏天下是上天的旨意,想让蜀国向魏主称臣。诸葛亮不答应,义正辞严地说:
“昔日西楚霸王项羽,不以仁德对待百姓,即使力量强大,有帝王的威势,最终还是身败名裂,成为千古遗恨。如今魏国不吸取项羽灭亡的教训,反而去追求效仿,即使曹操有幸不死,他的后代子孙也必然要灭亡的。你们这些人如同战国时的苏秦、张仪,到处摇唇鼓舌,颠倒是非,妄图抵毁圣明的君主,白白劳心费力,弄墨舞文,这种事是品德高尚的君子所不耻的。《军志》中说:‘如果一万名士卒,抱着必死的决心,那就可以天下无敌了’昔日轩辕皇帝率领几万士卒,还能击败四位帝王,平定天下。何况我们有几十万兵马,是在替天行道,讨伐有罪的人,那谁还能够与我们匹敌呢?”诸葛亮死后、魏国派邓艾攻打蜀国,蜀兵战败,后主刘禅听从谯周的计策投降了魏国。
[国君应该和国家共存亡,谯周劝后主投降魏国,应当吗?孙盛说:“春秋时认为国君应当与国同亡,卿大夫应当与君同死是一种义举。谯周认为君王不与国同死,应苟且偷生。这是丢弃礼德以图小利,追求微荣的作法,太糊涂了!况且,根据当时的情况和形势来讲,蜀国照理还不至灭亡。为什么呢?后主刘禅虽然无能,但还不至于象夏桀、商纣王一样残暴;虽然屡战屡败,还不至于土崩瓦解;即使不能固守,但撤退还可以保存力量,再等机会。
当时,蜀将罗宪还在率领重兵把守白帝城,霍弋还有精兵镇守夜郎。加上蜀国地形险要,山水阻隔,步兵很难长驱直入,假如蜀国收集所有的船只,在坚守不出的同时积极召募士兵,向东吴请求援助,这样做的话,象姜维、廖化等几员大将必定会积极响应,吴国水陆二军也会迅速救援,怎么会无处投身并担心一定会亡国呢?魏军远道而来大举进攻,想追击又缺乏船只,想常驻又怕军众疲惫而生不测。而且成败因时而定,形势也会不断变化,慢慢地再收取旧部来攻打曹魏的疲惫骄横之兵,这就同从前楚昭王逃避吴王阖闾的大军、田单最终打败骑劫一样。何必要满心不情愿地投降,却不坚守壁垒抗击敌军而招至千古遗恨呢?葛生有句话说:‘大事不成,只有一死,怎么能再侍奉别人呢?’说得真是悲壮啊!这句话足可以使懦夫增添几分志气。纵观古时燕国、齐国、楚国、越国战败的情况,他们有的国破君死,有的做鱼悬鸟散的逃窜状,却都能最终建功立业,复兴社稷。难道只能说是天助,或许也是人谋之功。由此可见,刘禅是昏庸的君主,谁周是没有骨气的大臣,他们和申包胥、田单、范蠡、文种这些贤明的臣子相比,相差太远了。”]
晋时,李特复据蜀。
[初,特在蜀暴横,晋乃募取特兄弟,许以重赏。未暇,宣闻,遂不藏。
李特弟骧见书,悉改其购云:“敢斩六郡人头首李、任、闫、赵等及氏侯王一人,诣官,许以重赏。”六郡人见之大骇,遂并反归特。益州牧罗尚遣隗伯攻李雄于郸城,迭有胜负。冬十月,雄与朴泰金,鞭之流血,令泰佯得罪,奔尚,欲为内应。尚信之,以兵随。泰、雄内外击之,大破尚军。雄乘胜追蹑,夜至城下,因称万岁,诳尚城中云:“已得郫城。”尚信之,开少城门,雄军得入。尚遂遁走,遂克成都称王也。]
晋桓温灭之。至宋义熙中,谯纵又杀益州刺史毛璩于成都,称成都王。
[初,毛璩使任约赴义军,军至枝江,会刘毅败,约奔桓振。璩闻约奔桓振也,自将兵三千,由外水下。谯纵为之参军,使将梁州兵五百人,从内水发。梁州人不欲东,遂推纵为主,反攻涪城,克之。璩闻难作,自洛阳步还,至成都。为纵党所杀也。]
宋使朱龄石灭之,此蜀国形也。
[议曰:吴蜀唇齿之国,蜀灭则吴亡,信乎?陆士衡曰:“夫蜀盖蕃援之与国,而非吴人之存亡也。”何则?其郊境之接重山,积险陆,无长谷之径,川隘流汛水,有惊波之难,虽有锐师百万,启行不过千;夫舳舻千里,前弛不过百舰。故刘氏之伐,陆公譬之长蛇,其势然也。故黄权称曰:“可以往,难以返,此兵之绝地也。”古云:“夫道狭路险,譬少两鼠斗于穴,将勇者胜也。”]
【译文】
晋朝时,又有李特占据了蜀地。
[起初,李特在蜀国横行霸道,晋廷就缉拿李特兄弟,以重金悬赏。李特听说悬赏捉拿自己,就派弟弟李骧偷偷去揭榜,把它改成:“有能斩送流民首领李、任、闫、赵等人和氏候王一人的,送交官府有重赏。”六郡人见了非常惊骇,于是一起反叛归顺李特。益州牧罗尚派隗伯在郸城攻打李雄(李特少子),互有胜负。寒冬十月,李雄给朴泰黄金,把他鞭打得浑身是血,让朴泰假装获罪,投奔罗尚,做李雄的内应。罗尚相信了朴泰,派给他军队。
朴泰、李雄内外夹击,大破罗尚的军队。李雄乘胜追击,夜里到了成都城下,于是高呼“万岁”。哄骗城中的罗尚说:“已经攻下了郸城。”罗尚信以为真,打开了小城门,李雄的军队进入城中。于是罗尚逃走,李雄攻克成都称王。]
后被晋国的大将桓温率军剿灭。到了南朝宋义熙年中,谯纵在成都杀死益州刺史毛璩,自立为成都王。
[起初,毛璩派任约去投奔义军,军队到枝江时,正赶上刘毅兵败,任约就投奔了桓振。毛璩听说任约投奔了桓振,就自己带领三千士兵,从外水下来。谯纵是他的参军,毛璩派他率领梁州兵五百人从内水出发。梁州人不愿意向东去,就推选谯纵为国主,反攻涪城并占领了它。毛璩听说发生叛乱,从洛阳步行回来,到了成都,被谯纵一伙人所杀。]
宋刘裕派大将朱龄石率军剿灭了谯纵。以上就是蜀国兴亡的历史情况。
[吴国和蜀国唇齿相依,蜀国灭亡则吴国也会亡国,真的吗?陆机说:“蜀国是靠外援来保存它的国家,吴国的存亡并不在蜀国身上。”为什么?蜀国有重山峻岭,陆地险要,路径狭窄,山川险隘,河流湍急,即使有百万雄师,也只能前进千人;船只成千,能前进的不过百艘。所以刘备攻打东吴的阵势,陆士衡把它比作长蛇,形势使然。因此黄权说:“易进难退,这是兵家的绝地。”古语说:“道路狭窄险要,就象两鼠在穴中争斗,总是勇敢的一方取胜。”]
苍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汉室覆灭,诸侯纷起。成者王侯败者寇,谁有雄才伟略,抓住机遇,便可异军突起,跻身人主之列。吴国由弱渐强,由分散到统一,最终与魏、蜀鼎足而立。后主昏庸,面缚降晋,祖宗基业一朝断送。今人以古为镜,不可不深思明析。
丑为星纪,吴越之分,上应斗牛之宿,下当少阳之位。[今之会稽、九江、丹阳、豫章、庐江、广陵、六安、临淮皆吴之分野;今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南海皆越之分野。]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扬州保强,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国有道则后服,无道则先叛。”
故《传》曰:“吴为封豕长蛇,荐食上国,为上国之患,非一日之积也。”
【译文】
丑为星纪之次,吴越的分野恰好同斗牛、少阳二星座遥相呼应。[今天的会稽、九江、丹阳、豫章、庐江、广陵、六安、临淮都是吴国分野;今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南海都是越的分野]古人说:“生活在长江以南及五湖之间的人比较分散,不易统一,只能凭借扬州这一有利的政治经济要地,并以公正的态度对待子民方能统治三代。治国有道的最后归服,治国元道则率先背叛。”因此《左传》说:“吴就如同正在生长的大猪和长蛇,不过是口中之食,早晚要被大同吞并。要想对强国构成威胁并不是一天可以做到的。”
【按语】
这是分析了吴国的地理位置,它既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有不利于统治的缺憾,关键在于治理者如何扬长避短。“封豕长蛇”的比喻同时也说明了吴国由弱到强决非易事,它是一个长期的艰难成长过程。对于当今社会来说,大到治理国家小到管理一个企业同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后者。现有的状况不足以说明将来,只要攻其所长,不断摸索,积累经验,就必会一鸣惊人。
汉高帝时,淮南王英布反[布都六安,今寿州是也]。反书闻,上召诸将,问:“布反,为之奈何?”汝阴侯滕公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有筹策,可问。”[初滕公问令尹,令尹曰:“是敌当反。”滕公曰:“上裂地而王之,疏爵而赏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故反耳。”]上乃召见,问薛公。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中、下计?”令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议曰:合从山东为持久之策,上计也。]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知也。[议曰:长驱入洛,以决一朝之战,中计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议曰:自广江表,无窥中原之心,下计也。桓谭《新论》曰:“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法之类也。
及为之,工者遂基疏张置以会围,因而伐之,成多得,道之胜。中者则务相绝遮要,以争便求利,故胜败狐疑,须计数而定。下者则守边隅、趋作罫以自生于小地。”然亦不如察薛公之言,上计云:“取吴楚、并齐鲁及燕赵者。”
此广道地之谓。中计云:“取吴楚、并韩魏,塞成皋、据敖仓。”此趋遮要争利者也。下计云:“取吴小蔡,据长沙以临越。”此守边隅、趋作罫者也。]
上曰:“是计将安出?”令尹对曰:“出下计。”上曰:“何为废上中计而出下计?”令尹曰:“布故郦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国,此皆为身不顾其后,为万世虑者。故曰出下计。”上曰:“善。”果如策。
【译文】
汉高祖刘邦当政时期,淮南王英布谋反。高祖得知消息之后,便招集众将商议,问:“英布谋反,该怎么对付他呢?”汝阴侯滕公说:“我有一个门客是原楚国的令尹薛公,他有对付的办法,可以请来一问。”[起初滕公向令尹问计,令尹说:“此人应该谋反。”滕公说:“君主分割土地给他,封他为王,赏赐给他官爵,使他南面成为万乘之主,他为什么还谋反呢?”令尹说:“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这三个人是功劳相当的同一类人,英布怀疑灾祸将殃及自身,所以才谋反的。”]高祖于是召见了薛公并向其征求意见,薛公说:“英布谋反不足为奇,如果英布使用上计,我汉朝就将失去崤山以东的地区;使用中计则胜败不定;若使用下计便可以高枕无忧了。”高祖说:“这上、中、下计该如何解释?”令尹说:“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号令燕赵,安守现已取得的地区,这样崤山以东将归他所有。联合山东诸候,是保证长久的办法,这是上策。什么是中计呢?东取吴,西取楚,吞并韩地,取得魏地,控制住敖仓的粮食,堵住成皋这一要塞,结果如何便不可预料了。[长驱直入进入河洛,与汉军决战,这是中策。]什么是下计呢?
东取吴,西取蔡,把注意力放在越地,固守长沙,那你就可高枕无忧了,汉朝便相安无事。”[使长江流域各部自行征伐,不让他们产生进兵中原的心思。
这是下策。桓谭《新论》说:“世上流行围棋这种游戏。有人说这也和用兵相似。当下棋的时候,工于棋艺的人便选择要点,疏布棋局,以便会合包围。
依仗大势来攻击对方,会取得绝对的胜利。这是通晓棋局中运筹之道的胜利。
中等的棋手则致力于阻断、拦截,以求自活争夺微利。因此,这种棋局上的胜败就很难判断,只有通过计算子数才能判定胜负。下等的棋手往往是固守边、角,自求作活,在一块小小的地方生存下来。”这个说法还不如仔细揣摩薛公所说的话。上策是说攻取吴、楚之地,统一齐鲁和燕赵。这就象下棋中重视整体布局一样。中策说攻取吴、楚之地,吞并韩魏,阻断成皋,占据敖仓。这就象中等的棋手致力于阻断和争夺微利一样。下策是说攻取吴地中的小蔡,占据长沙,威胁越地,这就象围棋当中下等棋手固守边角一般。]
高祖说:“他会选择哪一计呢?”令尹回答说:“用下计。”高祖问:“为什么不用上、中两计而单选下计呢?”令尹说:“英布本是郦山的一名苦役,发展到万乘之国的确来之不易,他目光短浅,只会安于现状,根本不作长远打算,因此说他必定使用下计。”高祖说:“非常好。”结果事实确如薛公预料那样。
【按语】
决策直接关系到事情的成败,而决策又不可盲目从事。高祖召众将讨论对付反臣英布的过程即是一个决策的过程,令尹薛公审时度势,不是从自身出发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先为对方拟定种种方案,推测其必然决策,然后以人推已,决策自然产生。这种“逆推法”可谓独辟蹊径,尤其是在情况复杂或存在多种可能性而不利于从已方决策时尤为适用。在现代企业中决策已成为管理的关键所在,对一个处于市场这个开放系统中的企业来说,倘若事事从自我利益出发,处处只考虑自身状况则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仅仅做到知已而不能知彼,往往会轻率下结论,易造成人力物力的浪费。因而决策亦可采取薛公的迂回之术。
另外薛公的“上、中、下计”之论也大有可借鉴之处。他认为英布联合山东诸国乃长远之策,是上计,若长驱直入仅备一战则为中计,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则为下计,实则说明为事应有远谋。围棋的战术中亦有类似的优劣策略之说。看似疏松实有精心谋划的为上策;处处遮挡或想一招置对方于死地是中策;而在棋盘边缘处处设局以求自生的为下策。上策者往往控制大局,志在必得,中策者胜败胸中无数,下策者想求自保却往往功亏一篑。谋事同样如此,贵在有远见卓识,要做到胸怀丘壑,目无全牛,将大局了然于胸,处处皆在意料之内。倘若走一步看一步,看似处处谨小慎微,实则处于被动状态,稍有差迟便会不攻自破。
是后吴王刘濞以子故而反。初发也,其大将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无他奇道,难以就功。臣愿得奇兵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吴王太子谏曰:“王以反为名,此兵难以藉人,人亦且反王。”吴王不许。其少将桓将军复说吴王曰:“吴多步兵,步兵利险阻;汉多车骑,车骑利平地。愿大王所过城邑,不下,宜弃去,疾西据洛阳武库,食敖仓之粟,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虽无入关,天下固已定矣。即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汉车骑至,驰入梁楚之郊,事败矣。”王问诸老将,老将曰:“此年少摧锋之计耳,安知大虑?”吴王不从桓将军之计,乃自并将其兵。汉以太尉周亚夫击吴楚,亚夫用其父客计,遂败吴。
【译文】
这之后吴王刘濞因晁错而谋反。刚开始时,大将田禄伯说:“招集兵马向西进发不是一个特别好的策略,事情不易办好。我愿带领五万人马沿江淮而上夺取淮南、长沙,进入武关,与大王会合。这是出人意料的一招。”太子却说:“大王以谋反为名,这场战争难以令人信服,民众会起来反对大王。”
于是吴王没有答应田禄伯的请求。后来小将桓将军又对吴王说:“我们多是步兵,利于在崎岖不平的地方行军打仗,而汉朝多是车辆马匹,在平原地带占优势。希望大王经过那些城池,夺不下,便放弃它,迅速地向西占据洛阳的军备库,以敖仓的粮食为军粮,倚仗山河的险要向诸侯发号施令。虽然没有入关,天下就都属大王了。假如大王进兵很慢,停留于城市,汉朝的车马一到,进入梁楚一带,我们的事情就会失败。”吴王征求各位老将的意见,老将说:“这是年轻人追求冒险罢了,哪里考虑得周全呢?”吴王没有听从桓将军的计策,亲自统率全部兵马。汉朝派太尉周亚夫阻击吴王兵马,周亚夫使用他父亲门客的计谋,结果击败了吴军。
淮南王刘安怨望其父厉王长死,谋为叛逆,问伍被曰:“吾举兵西向,诸侯必有应者,即无奈何。”被曰:“南收衡山[衡州]以击庐江[庐州],有浔阳之船,守下雉之城[在江夏,县名也。],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洪州是也],强努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扬州也]、会稽[越州也],南通劲越,屈强江淮间,犹可一举得延岁月之寿。”王曰:“善。”未得发,会事泄,诛至。
【译文】
淮南安刘安怨恨其父厉王刘长莸罪早死,打算谋反。问伍被说:“我向西发兵,诸候一定会有起来响应的,就会令皇帝没有办法。”伍被说:“占据南面的衡山[在衡州],从那里进兵庐江[在庐州],在浔阳布置船队,守住下雉[江夏县],再把守住九江的人口和洪州,在江边设置弓弯手以做防备,这样可以防范南郡派兵而下。向东边攻取江都[扬州]、会稽[越州],连同浙江一带,这样不仅可制约江淮一带的强大兵力,而且还可以拖延时间。”淮南王说:“好吧。”还没有发兵,事情便已败露遭来杀身之祸。
后汉灵、献时,阉人擅命,天下提契,政在家门。
[何进谋诛阉官,太后不从。进乃召董卓诣京师,以胁迫太后。密令卓上书日:“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浊乱海内。昔赵鞅兴晋阳之甲兵,以逐君侧之恶。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讨让等罪。”卓未至,进败,及卓到,遂废立,天下乱矣。议曰:“家门,大夫也。”]
时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袁术得据其郡。剑原术合纵,欲袭夺刘表荆州,坚为流失所中,死。
[初,刘表据荆州也,闻江南贼盛,谓蒯越等曰:“吾欲征兵,恐不集,其策焉出?”对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理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趋下,何患不附?袁术勇而无谋,宗贼贪暴,为下所患,若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人有乐存之心,必襁负而壮。兵强士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后果然。]
孙坚死,子策领其部曲;击扬州刺史刘繇,破之,因据江东。[策闻袁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昔董卓无道,凌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官庙焚毁。是以豪杰发愤,沛然俱起。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荆南,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莞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成汤伐桀犹云:‘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盅,虽有圣德,假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协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
宜效忠节以报王室。”术不纳,策遂绝之。]
【译文】
后来汉灵帝、献帝当政之时,太监把持朝政,天下被其控制,国家大权落在了乱臣贼子之手。
[何进密谋诛杀宦官,何太后不同意。何进便让董卓进京,以此来胁迫太后。他暗中指使董卓上书说:“中常侍张让等人窃取了皇上的恩宠,祸乱天下。从前,赵鞅动用晋阳的兵力来清除晋君身边的坏人。我要鸣钟击鼓进入洛阳,讨伐张让等人的罪责。”董卓还没赶到,何进的密谋便败露了。董卓一到,马上废立皇帝,此后,天下就大乱了。按:家门是指大夫。]
当时长沙太守孙坚杀了南阳太守张咨,袁术乘机占据了他的南阳郡。孙坚与袁术联合,准备夺取刘表的荆州,孙坚被乱箭所伤而死。
[当初,刘表占据荆州,听说江南乱军四起。就对蒯越等人说:“我想征募军卒,担心招集不来,有什么好计策吗?”蒯越回答说:“老百姓不归顺的原因是仁爱不足;归附了但却无法管理的原因是道义不够。假若仁义之道能够推行,老百姓就会象水往低处流一样地前来归顺。哪里还用得着担心老百姓不归顺。袁术有勇无谋,残暴贪婪,他的属下深以为患。如果示以小利,他的属下大部分人一定会前来归顺。你翦除他们中胡作非为的人,以安抚的方式任用他们。人都有渴望生存下来的想法,这样做就一定会使四方百姓负子携妻前来。兵力强大,上下同心,在南面占据江陵,北面据守襄阳八郡,天下很轻易地就会安定了。即便袁术率兵前来征讨,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后来果真如此。]
孙坚死后,其子孙策率领他的部队攻打扬州刺史刘繇,打败了他,并因此而占据了江东。[孙策听说袁术将要篡位称帝,写信劝谏说:“过去董卓无道,凌辱王室,加害何太后,对弘农王施加暴行,天子逃亡在外,皇家宫殿太庙被烧毁。天下群雄激愤,揭竿而起。虽然如此,但河北袁绍在黑山心存异志,曹操在东徐涂毒生灵,刘表在荆南谋逆,公孙述在朔北叛乱。你匡正臣礼,阻止兵祸,增厚臣德争取联合。人们公认你的行为符合国家的法度,可你却毫不吝惜地抛弃了这种做法,突然间产生了自己取代汉室的想法,这恐怕不是天下百姓所企盼的。从前商汤讨伐夏桀还要说:‘夏桀罪孽深重’,周武王讨伐殷纣王时说:‘殷纣王犯了大罪’。这两位君王,虽然身负圣明之德,但假如当时没有夏桀和殷纣暴行天下的过错,也就没有取而代之的机会。现在皇上并没有对天下百姓办过什么大的坏事,只因年纪小,就被强臣压迫,这不同于商汤和周武王的时侯。你祖辈五代相承,作汉朝的重臣,荣耀恩宠没有人能比得上了,应当效尽忠臣的气节,来报答汉室的厚恩。”袁术不听,孙策于是同他断绝了关系。]
策闻魏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将渡江袭许,未济,为许贡客所杀。
[初,策有是谋也,众皆惧。魏谋臣郭嘉料之曰:“策英雄豪杰,能得人死力。然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果为许贡客所杀。]
策死,弟权领其众。[时吴割据江南,席卷交广也。]属曹公破袁绍,兵威日盛,乃下书责孙权,求质。张昭等会议不决。权乃独将周瑜,诣其母前定议。瑜曰:“昔楚国初封于荆山之侧,不满百里之地。继嗣贤能,广土开境,立基于郢,遂据荆、扬,至于南海,传业延祚九百余年。今将军乘父兄余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泛舟举帆,朝发夕到,士风劲勇,所向无前。有何逼迫而欲送质?
质子一入,不得不与曹氏,曹氏命召,不得不往,便见制于人也。岂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与,徐观其变。若曹氏率义以正天下,将军事之未晚;若图为暴乱,兵犹火也,不戟,必将自焚。韬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质之有?”
权母曰:“公瑾议是也。”遂不送质。[策薨,权年少,初统事。太妃忧之,引见张昭、董袭等。问曰:“江东何可保安不?”袭对曰:“江东地势有山川之固,而讨逆明府,恩德在人;讨虏承基,大小用命。张昭秉众事,袭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众皆壮其言也。]
【译文】
孙策听说曹操与袁绍对垒官渡,准备渡江袭取许昌,没有成功,被许贡的门客刺杀。
[当初,孙策有渡江偷袭曹操这一打算时,曹操手下的人都很恐慌曹操的谋臣郭嘉推测道:“孙策是英雄豪杰,能使人为他效死力。但他轻敌而无戒备。即便有百万大军,也不过如同独自一人行走于中原一般,如果派刺客伏击,他只是一个人就能对付的敌手。让我看,他一定会丧命于低贱匹夫的手中。”后来果真被许贡的门客刺杀。]
孙策死后,其弟孙权接替了他的地位。[当时孙吴已经尽据江南、湖广一带。]他跟从曹操打败了袁绍,兵力日益壮大,曹操下书责怪孙权并索要人质。
张昭等人在一起讨论,始终拿不定主意。孙权于是请周瑜共去找母亲前来商议。周瑜说:“以前楚国被封于荆山之下时,方圆不足百里。它的后代非常有才能,开拓疆土,并在郢(今湖北省)建立基业,后来又占据了荆州,扬州,到达南海。基业世代相传了九百多年。现在你凭借父兄的威望兼并了六郡,兵精粮足,将七个个可为你效死力。可开山炼铜,煮海晒盐,境内土地富饶,民不思变;水路畅通,交通便利,百姓都英勇善战,所向无敌。有什么理由被逼迫而交纳人质呢?人质一交,便不得不服从曹操,下令召见便不得不去,这样就受制于别人,哪里能与南面称王相同呢?不如不听从而静观其变。倘若曹操能遵循常理以公正见称于天下,将军再归顺于他也为时不晚。
如果他企图以下乱上,战争犹如火势,轻举妄动,自会引火烧身。我们应保存实力抵抗外强,又何必送人质呢?”孙权的母亲说:“公瑾说的对。”于是便没有送人质给曹操。[孙策死的时候,孙权还不大,刚刚懂事。太后很是担忧,就把张昭、董袭等人引见给孙权。孙权问道:“江东怎么才能保证氏治久安呢?”董袭回答说:“江东有险要的山川地势为屏障,讨逆将军孙策为政英明,有恩德惠及于人民;讨虏将军孙权继承基业以后,群臣莫不尽心竭力。有张昭管理全局,我等做你的干将,这正是地利、人和的局面,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众人都很赞赏他这番话。]
后曹公入荆州,刘琮举众降。
[初刘表死,鲁肃进说曰:“夫荆楚与我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人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军中用事者。说刘备使抚养表众,共拒曹操。
肃未到,琮已降也。]
操得其水军船,步卒数十万,吴将士闻之皆恐。孙权延见群下,问以计策。议者咸曰:“曹公豺虎也,托名汉相,挟天子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距操者,长江也。令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乃以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周瑜曰:“不然。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将军以神武之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精兵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耶?
请为将军筹之:今使北土已安,操无内忧,能旷日持久,来争疆场,又能与我校胜负于舟楫可也;今北土既未安,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又今盛寒,马无蒿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四者,用兵之患
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擒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唯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
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
[时权军柴桑,刘备在樊,曹公南征刘表,会表卒,子琮举众降。先主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率其众南行,为曹公所追破。刘备至夏口,诸葛亮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孙将军。”遂见,说曰:“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亦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州荆,威震四海,英雄无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争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当,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壮无日矣!”权曰:
“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状士慕仰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得复而为人筑下?”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庄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所将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弊,闻追豫州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此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编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人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即遣周瑜、鲁肃等随亮诣先主,并力拒曹公也。]
【译文】
后来曹操进入荆州,刘琮率众投降。
[起初,刘表刚死,鲁肃进言劝说孙权道:“荆、楚之地与我们相邻、河流连接北方,外面环绕长江、汉水,内部耸立着崇山峻岭,象金城一般坚固。
沃野万里,百姓富足。如果把它据为己有,这真是成就帝业的资本。我鲁肃请求奉命前往安慰刘表的两个儿子,慰劳他们手下的军将,并劝说刘备让他安抚刘表的部众,共同抗击曹操。”鲁肃还没赶到,刘琮已经投降了曹操。]
曹操获得了他的水军步兵数十万人,东吴将士闻讯都很慌恐。孙权召见部下,询问计策。参予议论的都说:“曹操本是个豺狼一样的人,然而他却托名汉朝的丞相,挟持天子以征伐四方,动辄以朝廷为借口,现在如果抗拒他,事情不会很顺利。况且对将军来说,可以借以抗拒曹操的,唯有长江,现在曹操已经夺得荆州,占领了它的全部土地,刘表所创建的水军,大小战船数以千计,曹操将其布置于江边,再调动步兵,水陆齐下,这便与我共同占有了长江天险。至于双方兵力的多寡,又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所以依我们的愚见,最好还是归顺他。”周瑜说:“不对。曹操虽然托名是汉朝的丞相,其实是汉朝的乱贼。将军英武过人、才能卓越,又依仗父兄遗留的基业,割据江东,占地数千里,军队精悍,物资充足,英雄豪杰都愿跟随你干一番事业,所以应该立志横行天下,为汉朝扫除污秽。况且曹操是自己来送死,怎可归顺于他?诸将军允许我分析一下形势:现在假使北方已经稳定,曹操没有内患,他可以旷日持久地和我们在战场上较量,在此情况下,他才能够同我们一决胜负。而现在北方并未平定,况且还有马超、韩遂活跃在关西,成为曹操的后患。再说舍下鞍马,操起舟楫与吴越的人争斗本来就不是中原人的特长。现在又正值寒冬,马无草料,驱使中原的战士跋山涉水来到江南水乡,他们不习水土,必生疾病。以上几个方面都是用兵的大忌,而曹操竟然都冒然做了。将军擒获曹操的机会就在今天。我请求带领精兵三万,进驻夏口,保证替将军打败曹操孙权说:“这个老贼旱就打算废汉自立了,只是顾忌袁绍、袁术、吕布、刘表和我。现在他们几位都已被消灭,只有我还在,我和老贼势不两立。你认为应当抗击他很合我意,这是上天把你送给我的呀!
[当时,孙权的军队驻扎在柴桑,刘备驻扎在樊城。曹操南征刘表,正遇刘表病逝,刘表之子刘琮率部众投降了曹操。刘备还不知道消息。曹操率军突然到来,到了宛城,刘备才得知。刘备于是率领手下人南逃,被曹军追杀打散。刘备跑到夏口,诸葛亮说:“情况很危急了,请让我去向孙权求救。”
见到孙权,诸葛亮劝说孙权道:“将军在江东起兵,刘豫州也在汉南兴兵,共同和曹操争夺大下。现在曹操消灭北方大敌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完成,又接着攻陷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没有了施展才能的地方,所以刘豫州逃到了夏口。将军可以估计一下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决定:假如凭吴、越之地的人马不能与中原的曹军抗衡,那又为什么不放下武器,臣服于曹操呢!现在将军你表面上假托服从的名义,内心却是犹豫不决。情况危急却难以决断,我看大祸就要临头了。”孙权说:“象你所说,刘豫州为什么不去臣服曹操呢?”
诸葛亮说:“田横不过是齐国的一个武士,尚能贞守气节不受屈辱,何况刘豫州作为皇室后裔,是盖世的英才,贤士仰慕他,有如江河归大海。假如事情不能成功,这是天意,怎么能再去臣服曹操呢!”孙权十分激动地说:“我不能拿着整个东吴的土地和十万将士受制于他人!我决心已定,除了刘豫州再没有谁能与我共同抗击曹操了。不过刘豫州刚刚战败,怎么能抗击这个强敌呢?”诸葛亮说:“刘豫州虽然在长扳战败,但现在返回的士兵连同关羽的水军计有精兵上万人,刘琦聚集的江夏邵的士兵也不下万人。曹操的军队,远道而来,肯定很疲惫,听说他为了追击刘豫州,轻骑一天一夜走了三百多里,这就是所谓‘强驽之末,穿不透鲁缟’的情形。所以兵法忌讳这样做,说这样势必使战将遭受失败。再者,北方人不熟悉水战,而且荆州的百姓归附曹操,完全是迫于武力,而非心悦诚服。现在将军如果的确能派遣猛将率领数万士兵,和刘豫州齐心协力,打败曹操是必然的。曹军一旦战败,势必返回北方。这样荆州和东吴的力量就会增强,鼎足而立的局面就形成了。成败的关键就在今天。”孙权十分高兴,当即派周瑜、鲁肃跟诸葛亮去拜见刘备,协手共同抗击曹操。]
【按语】
中国古代多纵横游说之士,他们不但有远见卓识,更是伶牙利齿。即使是做一名普通臣子,假如没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便难以立足于朝堂之上。周瑜的此番进谏便是《三国志》中有名的一篇宏论。他通过分析当前形势、敌我利弊,坚决地提出了抗曹的主张。
周瑜的观点没有随波逐流,加之论证严密、气势滔滔,自然增强了说服力。供职于商场政界的人士如果具备了好的口才及应变能力无疑是如虎添翼,竞争实力大增。而做为上级的孙权亦有自己的领导艺术,他有自己的主张却不独断专行,而是广泛征求属下意见,听到周瑜的见解合乎自己的心意便随即表明态度,并对他大加赞赏,既给了别人表现的机会,使其自尊心得到满足,又显示出自己绝非庸碌之辈,真是一举两得。看来领导者把握了人的心理也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周瑜等水军三万,与刘备并力距曹公,用黄盖火攻策,遂败曹公于赤壁。
[初一日交战,曹公军破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状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盖又预备走舸,各系火船后,因引次俱前。曹公军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至如箭,飞埃绝焰,烧尽北船。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焰涨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率轻锐寻继其后,雷鼓大进。曹操留曹仁等守江陵,径自北归。瑜又进南郡,与曹仁相对,仁遂退。]
曹公败,径北还,权遂虎视江表。[时刘璋为益州牧,外有张鲁寇侵。瑜乃诣京见权曰:“今曹操新衄,方忧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俱进取蜀,得蜀而并张鲁,留奋威固守其地,好与马超结援。瑜与将军据襄阳以蹙曹,北方可图也。”权许之。会瑜卒,不果。]
【译文】
周瑜等统率水军三万和刘备合力对付曹操,他们采用了黄盖的火攻之计在赤壁战胜了曹操。
[第一天交战,曹操的军队败退回到江北扎营。周瑜的军队在长江南岸,周瑜的部将黄盖说:“现在敌兵众多,我军人少,很难长久与他们打下去。
但我看曹操的军队正连接战船,船与船首尾相连,可以用火烧它让他们逃跑。”周瑜于是抽调几十艘战船,载满柴单,在里面浇上油,用帷幕裹上,上边悬挂牙旗。黄盖先写信给曹操,骗他说要来投降,黄盖又准备了快船,分别系在火船之后。于是舰船一个接一个地向江中驶来。曹操的官兵都在伸长脖子观望,指指点点地说黄盖前来投降。船队距离北方曹军战船二里多,一起点火。火势猛烈,风势强劲,战船如飞,尘土飞扬,烈焰滚液。曹军战船全部烧毁,大火烧到了江岸上的营盘,一时间,浓烟大火四处漫延。曹军人马被烧死、淹死无数。周瑜率轻骑、精兵马上紧随其后,擂鼓助威,大举进兵。曹操留下曹仁据守江陵,自己沿小路向北方溃逃。周瑜又进军南邵与曹仁交战,曹仁于是弃城而退。]
他们采用了黄盖的火攻之计在赤壁战胜了曹操。曹操失败之后回到北方,孙权便称霸于长江一带。[当时,刘璋作益州牧,正遇到境外张鲁的侵略,周瑜便去京口拜见孙权说:“现在曹操刚遭到失败,正担心自己内部不稳,无力与将军交战。我请求和奋威将军孙瑜一起发兵袭取蜀地,夺得蜀地后再吞并张鲁,然后留下奋威将军坚守其他,以便与马超互为外援。我回来和将军占据襄阳,窘迫曹操,这样北方就可以图谋了。”孙权表示同意。可是周瑜不幸去世,这个理想未能实现。]
初,周瑜荐鲁肃才宜佐时,权即引肃对饮曰:“今汉室倾危,四方云扰。
孤承父兄遗业,思有桓、文之功,君既惠顾,何以佐之?”肃对曰:“昔高帝区区,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以项羽为害也。今之曹操犹昔项羽,将军何由得为桓、文乎?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犹曹操不可卒除。将军为计,唯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规模如此,亦自无嫌。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及是平一江浒,称尊号,临坛顾谓公卿曰:“昔鲁子敬尝道此,可谓明于事势矣。”
[议曰:陆士衡称孙权:执鞭鞠躬,以重陆公之威;悉委武卫,以济周瑜之师;卑宫菲食,以丰功臣之赏;披怀虚己,以纳谋士之算;屏气局促,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损味,以育凌统之孤。是以忠臣尽竟其能,志士咸得肆力,而帝业固矣。”黄石公曰:“贤人之政降人以体;圣人之逐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体,降心以心。”由此观之,孙权“执鞭鞠躬”,降体者也;“披怀虚已”,心降者也。善始,令终不亦宜乎!]
【译文】
当初周瑜大力推荐鲁肃,认为他的才能可以担当辅佐君王之任。孙权当即召见鲁肃并与他对饮。孙权说:“现在汉朝衰弱,天下大乱,我继承父兄的遗业,想建立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绩。你既然屈驾来到我这里,将怎样帮助实现这个愿望呢?”鲁肃回答说:“从前汉高祖一心想拥戴义帝而不能如愿,原因在于项羽从中破坏。现在曹操就象从前的项羽,将军怎么能成为当世的齐桓公、晋文公呢?我私下认为,汉朝不会再复兴,曹操也不能一下子除掉。我觉得对于将军,只可占据江东,静观天下的形势变化,先保持住这块地盘也就不错了。然后打出帝王的旗号以谋取天下,这是汉高祖的功业啊!”等到现在,孙权平定了长江沿岸,建立了自己的尊号,他登上祭坛对众公卿说:“从前鲁肃曾经谈到过现在的形势,可以说是明察事情的形势啊!”
[陆机称赞孙权以执鞭驾车、鞠躬示敬的礼节来增强陆逊的威信;靠把兵权全部交给周瑜,来协助周瑜的军事行动;自己省吃俭用来增多功臣的奖赏;敞开胸怀虚心纳言,以接受谋士的计策;屏息静气,蹲在墙跟儿,来看护吕蒙的病情;吃着普通的饭菜,以便能抚养凌统的遗孤。因此,忠臣争相尽效他们的才干;志士都竭尽全力为他效劳,因而帝王的基业就稳固了。黄石公说:“贤人之政,因他的英明而使臣下能尽忠职守;圣人之政,因他的仁德而使臣下心悦诚服,能够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命。尽忠职守,众心一致可共谋霸业;心悦诚服,万民所仰可永保基业。降服人靠的是明达干练,降服心靠的是仁爱真诚。由此看来,孙公能“执鞭鞠躬”,可以招纳良臣;“披怀虚已”,可以使众心归己。有了良好的开端,那么它的结果也就不容置疑了。]
【按语】
鲁肃初见孙权,就发表了自己对天下形势的看法。后来张昭得知,便责怪鲁肃不够谦逊,讲了不少诽谤他的话,并说其年轻粗鲁,不可重用。但孙权并不介意,且更加器重鲁肃,其贤明真乃帝王少有。陆机称孙权“居帝王之位而虚怀若谷”,也有人说:
“贤人执政以体降体,而圣人则以心降心。”孙权“执鞭鞠躬”是“降体”,“披怀虚己”是“降心”,因而他能够善始善终。由此看来领导者理应借鉴此法,以孙权为表率。
黄武元年。魏使大司马曹仁步骑数万向濡须,濡须督朱桓破之。
[初,曹仁欲以兵袭取中洲,伪先扬声欲东攻羡溪,朱桓分赴羡溪。既发卒,而仁奄至。诸将业业,各有惧心。桓喻之曰:“凡两军交战,胜负在将,不在众寡。诸君闻曹仁用兵孰与桓耶?兵法所以称客倍而主人半者,谓俱在平原,无城池之守,又谓士众勇怯齐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步涉,人马疲困。桓与诸将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江陵,以逸待劳,为主制客,此百战百胜之势也。”桓因偃旗鼓,外示虚弱以诱致仁。仁果遣子泰攻濡须城,分遣诸将袭中洲。中洲者,部曲妻子所在。泰等退,桓遂枭其诸将也。]
七年,又使大司马曹休骑十万至皖城,迎周鲂。鲂欺之,无功而返。
[吴鄱阳太守周鲂谲诱曹休。休迎鲂至皖城,知见欺,当引军还,自负众盛,邀于一战。朱桓进计于元帅陆逊日:“休本以亲戚见任,非智勇名将也。
今战必败;败,必走。走当由夹石、挂车。此两道地皆厄险,苦以万兵柴路,则彼众必尽,而休可生虏。臣请将所部以断之,若蒙天威得以休自效,便可乘胜长驱,进取寿春,割有淮南,以窥许、洛。此万代一时,不可失也。”
权先与陆逊以议,逊以为不可,故计不施行也。]
【译文】
黄武元年,魏国派大司马曹仁率步兵、骑兵数十万进军濡须,濡须守将朱桓击败曹军。
[当初,曹仁要进兵攻打中州,假装先扬言,要东进攻打羡溪。朱桓被派往羡溪。朱桓出兵,曹仁大军已经开到羡溪。众多将领都战战惊惊,很是慌张。朱桓分析道:“一般两军交战,胜败在战将,而不在军队的多少。诸位说我和曹仁相比,在用兵上谁优谁劣?兵法上有客方兵力超过主方一倍的说法(意谓主方犹可获胜),这指的是双方都在平原上,没有城池可以据守,又指在双方士卒的斗志相当的情况下。现在曹仁已经不是有智有勇的主帅,加上他的士卒非常胆怯,又是步行上千里,人困马乏。我和各位将军共同据守高城,南面是险要的长江,北靠山陵,以逸代劳,以主制客,这是百战百胜的形势。”朱桓于是偃旗息鼓,对外造成空虚软弱的假象,以此引诱曹仁。
曹仁果然派他的儿子曹泰来攻打濡须城,派众将领去攻打中州。中州是将士家小所在的地方。曹泰等人一退兵,朱桓于是便开始攻打曹仁诸将。]
黄武七年之后,魏又派大司马曹休率兵十万到达皖城,吴都阳太守周鲂诱骗曹休,使他迎周鲂入皖城。后来曹休才知被骗,只好无功而返。
[东吴鄱阳太守周鲂,诈降引诱曹休,曹休带兵迎接周纺。曹休一到皖城知道已被周鲂欺骗,应当带兵返回。可他自恃兵力强大,主动要求打一仗。
朱桓向元帅陆逊献计说:“曹休本来是凭着亲戚关系被重用,并不是有智有勇的名将。现在打起来一定会战败,战败就一定会逃跑。逃跑时理当取道夹石、挂车两条路。这两条路十分险要。如果用一万精兵沿小道前往伏击,他的军队就会全部被消灭,曹休也会被生擒活捉。请让我带领所属部下去拦截他,如果承蒙上大的神威能够消灭曹休,就可以乘胜长驱直人,进兵攻取寿春,割据淮南,伺机攻打许都和洛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失去啊!
孙权先和陆逊商量,陆逊认为不能。所以,这个计策没能施行。]
至权薨,皓即位,穷极淫侈,割剥蒸人,崇信奸回,贼虐谏辅。晋世祖令杜预等代吴灭之。
[议日:昔魏武候浮西河,顾谓吴起曰:“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
吴起对曰:“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君,左河济、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仁政不修,汤放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今孙皓席父祖筑资,有天阻筑固,西距巫峡,东负沧海,长江判其区宇,峻山带其封域,地方几万里,荷戟将百万。而一朝弃甲,面缚于人,则在德之言为不刊之典耶?何为其然?陆机日:“《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玄》曰:‘乱不极则理不形。’言帝王之因天时不少地利。
《易》曰:‘王候设险以守其固。’言国之恃险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德不在险。’言守之由人也。吴之兴也,参而由焉。孙卿所谓‘合其参’者,及其亡也,恃险而已。”娄敬曰:“周之衰也,分而为两,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其德薄也,形势弱也。”由此观之,国之兴亡亦资险,云:非唯在德而已矣。]
至晋永嘉中,中原丧乱,晋元帝复渡江,王江南。宋齐、梁、陈皆都焉。
此吴国形也。
【译文】
孙权死后,孙皓继位,他骄奢淫逸,残忍暴虐,崇信奸臣,致使贼人肆虐,左右朝政。晋世祖命杜预等发兵吴国,取而代之。
[从前魏武候渡西河时对吴起说:“山河险要坚固,这是魏国的宝贝啊。”
吴起回答说:“从前三苗氏左有洞庭湖,右有彭蠡湖,却不修仁义道德,因而被禹灭掉。夏桀左有黄河、济水,右有太华山,伊阙在它的南面,羊肠在它的北面,但不行仁政,因而被商汤放逐。因此说,在政德,不在山河险要。”
现在孙皓承袭父辈祖先留下来的基业,有天险作坚固的屏障,西邻巫峡,东临大海,长江分划了它的疆域,崇山峻岭封住边境,土地方圆几万里,拥兵百万。然而,一时间却束手就擒。这样说,国家的稳固在于政德的说法难道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吗?这是为什么呢?陆机说:“《周易》里讲:‘汤武的变革是顺应了天意。’杨雄在《太玄经》中说:‘乱政不发展到极点就形成不了治理的形势。’这是讲帝王治理国家顺应天时不如凭借当时的形势。
《周易》说:‘君王、诸侯设置险阻来守护他的国家。’这是说国家的稳固可以仰仗天然的险阻。又说:‘地利不如人和,国家的稳固在于政德而不在于地势险要。’这是说能否守护住国家在于统治国家的人。东吴的兴起,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的原因都有。这就是孙卿所说的‘合其三’。它的灭亡,则是由于单纯依靠自然险阻的原因。”娄敬说:“周室衰微,分出东周,天下诸侯从此不再朝拜,周王室并不能控制。这并非周王室的政德减少了,而是它的统治能力减弱了的缘故。”因此说来,国家的兴盛和衰亡有时也依据有无险阻,也就是说不光在政德卯何。]
到了永嘉中年,中原发生战乱,司马睿又渡过长江在江南建立东晋。以后的宋、齐、梁、陈都建都于此。这便是吴国的概况。
【按语】
得天下难,失天下易。吴国最终还是亡于司马氏之手。纵观历史,各朝的灭亡几乎都是由于不能继承创业时期的励精图治,白白地坐享其成,其结果自然是一触即溃。
可见,成功之后最大的敌人就是骄傲,一旦满足于现状而不思进取,形势便会急转直下,不可挽回。
至此,从英布谋反到孙皓亡国,吴越这片土地就历了种种进退兴废,沧桑变化。
曹魏是三国的主角,曹操更是主角中的主角,他“挟天子以令诸候。东讨西伐、南征北战,可谓出尽了风头,至今仍令人赞叹想慕不已。可是,他的子孙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祖宗的基业终于拱手让给了司马氏父子。这不能不引起今人的反思和回味。
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弱,守在诸侯。当汉之季,奸臣擅朝,九有不澄,四郊多垒。虽复诸侯释位,以闲王政,然包藏祸心,各图非冀。魏太祖略不世出,灵武冠时。值炎精幽昧之期,逢风尘无妄之世,嗔目张胆,首建义旗。时韩暹、杨奉挟献帝自河东还洛阳。
[灵帝崩,太子辨即位。并州牧董卓入朝,因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以董卓为太师,迁都长安。司徒王允诛卓,卓将郭汜、李傕围长安城,城陷,杀王允。后李傕与郭汜有隙,傕质天子于其家。傕将杨奉谋杀傕,事泄叛傕,傕衰弱,天子乃得出奔。杨奉欲以天子还洛阳,郭汜追天子于弘农之曹阳。
奉等败,杀公卿略尽。天子渡河,都安邑,以韩遇为征东将军,持政还洛阳。
洛阳宫室烧尽,百官被荆棘,太祖迎天子都许。韩暹、杨奉各出奔。]
太祖议迎都许,或以为山东未定,不可。荀彧劝太祖曰:“昔晋文纳周哀王,而诸候景从,高祖东伐,为义帝缟素,天下归心。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唱义兵,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外难,乃心无不在王室,是将军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车驾旋轸,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不能为累,明矣。韩暹、杨奉其敢为害,若不时定,四方生心,后虽虑之,无及。”太祖至洛阳,奉天子都许。维其弛紊,纫其赘旒,俾我汉家不失旧物矣。于是运筹演谋,鞭挞宇内,北破袁绍,南掳刘琮,东举公孙康,西夷张鲁。[议曰:刘表诸杰虽中间自有吞并,乃杨雄所谓“六国蚩蚩,为赢弱姬者也。”并吞虽状,适所以为吾奉也。]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志绩未究,中世而殒。
[曹操,字孟德,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唯乔玄异焉,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君乎?”
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军、顿丘。黑山贼于毒等攻东武阳,太祖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诸将皆以为当还自救,太祖曰:“昔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而攻临淄,使贼闻我西而还,是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虏家,虏不能败武阳,必矣!”乃行,毒闻之,弃武阳还,太祖要击,大破之。
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袁尚、袁熙依之。及太祖破丸,或说公:
“遂珠之,尚兄弟可擒也。”公曰:“吾方使康送尚、熙首,不烦兵矣。”
九月,公引军自柳城还,康即斩送尚、熙首。状将问曰:“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太祖攻吕布于下邳,不拔,欲还,荀攸曰:“布勇而无谋,今三军皆北,其锐气衰。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未复,宫谋未定,进急攻筑,布可拔也。”乃决沂、泗灌城,城溃,生擒布。
袁绍将文丑与太祖战,荀攸劝太祖以辎撞饵贼,贼遂奔竟之,阵乱,斩文丑。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时,公粮少,与荀或书,议欲还许。或曰:“绍悉状据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今军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臬时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公以十分居一之众,划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又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纵,来奔说太祖:袭绍别屯,燔其粮谷。遂破绍。
张绣在南阳与荆州牧刘表合,太祖征之。谋臣进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而食子表,袁不能供也,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离。”
太祖不从。表果遣兵救绣,太祖兵败。三年春,太祖还许,绣兵来追,太祖军不能进,与荀或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筑至安众,破筑必矣。”果设奇伏,攻破之。公还许,荀彧问:“前何以策贼必破?”对曰:
“虏遏归师,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
西平曲光杀其郡守以叛,诸将欲击之。张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军临之,吏人、羌胡必谓国家不别是非,更使皆相持著,此为虎傅翼也。光等欲以羌胡为援,今先使羌胡钞击,重其赏,所虏获者皆以俾之,外阻其势,内离其交,必不战而定。”乃檄告喻:诸为光等所误者,原之,能斩贼帅送首者,加封。于是光部党斩送光首。
此九州百郡十并其八之大略也。]
【译文】
古时候的天子掌管国家,在边疆,他的影响力卑弱的地方就依靠诸候实行统治。到了汉未,奸臣当道,天下不宁,而多战乱,虽然恢复了诸候的职位以协理朝政,但都各自心怀不轨,各图所谋,魏太祖雄才大略,百年不遇,他机智、勇武冠于当时。时值奸相佞臣擅权,天下动乱的时期,魏太祖嗔目张胆,首先竖起义旗。当时韩暹、杨举挟持汉献帝自河东返回洛阳。[汉灵帝驾崩,太子刘辨即位。并州牧董卓进京执掌朝政,于是废皇帝刘辨为弘农王,而立汉献帝,自封为太师,迁都到长安。司徒王允设计刺杀董卓,董卓手下大将郭汜、李傕兵围长安城,攻克长安后,杀了王允。后来,李傕与郭汜之间发生了矛盾,李傕把皇帝关在他的家中作人质。李傕的部将杨奉顶谋刺杀李傕,因密谋泄露而背叛李傕,李傕的势力衰弱之后,皇帝才得以出逃。杨奉要带着皇帝返回洛阳,郭汜在弘农迫击皇帝到曹阳。杨奉等人战败,郭汜等肆意杀戮,几乎杀尽公卿。皇帝渡过黄河,暂都安邑,封韩暹为征东将军,主持朝政还都洛阳。洛阳的皇宫都已被烧毁,文武百官无处栖身。魏太祖曹操接皇帝定都许昌。韩暹、杨奉分别出逃。]
魂太祖建议迎献帝而定都在许昌。有人认为山东尚未平定,不能这样。
荀或劝太祖说:“从前晋文帝挟持周襄王而诸候都来归顺听命;汉高祖东伐,为义帝戴孝,天下归心。自天子东归,将军你首竖义旗,在山东平讨乱臣贼子的叛乱,虽未能远赴关外,还是分兵遣将,历艰险与外族通使。虽然抗御着外部的祸患,但你的心无时不在汉朝王室的安危上,这是将军匡正天下的一贯志向。如今军队突然转向,将士都有匡复汉室之心,百姓一想到过去,就会倍感悲伤和怨叹。因此事奉献帝实在是顺从众人的愿望,这叫做大顺;按公平原则来臣服豪杰,这叫做大略:发扬仁义来招纳天下英雄,这叫做大德。天下纵有逆贼,也不足为患,这是很明了的事。韩暹、杨奉他们胆敢作乱,若不及时决定,四方社会都生反叛之心,天下大乱后再要想办法就很难办到了。”太祖到达洛阳,奉护大子迁都许昌。平定了叛乱,重振朝纲,使我汉室没有丢失一件旧物。接着又运用谋略,兴兵海内,北破袁绍,南掳刘琼。东收公孙康,西平张鲁。[刘表等各路豪杰虽然在其间相互各自吞并,只是扬雄所说的:“六国胡杀憨斗都是在替秦人削弱周王”的情形。吞并的地方虽然很多,但恰恰是给我曹魏准备下的礼品。]国内大部分领土,都已归复,可是志愿不竞,而中道殒亡。
[曹操,字孟德。年少时,为人机灵聪敏,善于随机应变。但他爱打抱不平,想做啥就做啥,不检点自己的行为,也不注意修养品行、研习学业。因此,一般人并不高看他。只有乔玄认为他非同寻常。乔玄对曹操说:“天下将要大乱,没有身怀治国奇策的人是拯救不了这个乱世的。能安定天下的,也就是你啊!”曹操任东郡太守,管辖东武阳,驻军在顿丘。黑山的贼首于毒等人率兵攻打东武阳,曹操率兵西向,进入黑山攻打于毒等人的大本营。
众将都认为应当回师自救。曹操说:“从前孙膑救援赵围而反攻打魏国,耿弇要逃往西安却反而攻打临淄。我的目的就是想让贼兵听到我们向西进兵的消息后回来,这就可以让东武阳自己解围了。如果贼兵不回来,我们一定能够捣毁他们的巢穴,他们却一定无法攻陷东武阳。于是开始出发西进。于毒听到这个消息,便丢开东武阳,罢兵回师。曹操在半路拦腰攻击,大败贼兵。
当初,辽东太守公孙康仗其地处边远而不臣服。袁尚、袁熙投靠了他。
等到曹操攻克乌丸,有人劝说曹操:“趁势去征伐他们,就可以活捉袁尚兄弟了。”曹操说:“我正让公孙康把袁尚、袁熙的首级送来,不烦劳将士们了。”九月,曹操率军从柳城班师还朝,公孙康马上就杀了袁尚、袁熙,送来他们的首级。众将问:“你回来,公孙康就送来袁尚、袁熙的首级,这是为什么?”曹操说:“他一向害怕袁尚等人,我如果逼迫他,他们就会团结一致;我对他宽松,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是他们之间的矛盾纠葛和力量对比造成的。”
曹操在下邳攻打吕布,没有攻克,要撤军。荀攸说:“吕布有勇无谋,现在他三军都已败北,他的锐气已经减弱了。三军都把主将视为支柱,支柱已经衰弱士兵就没有了斗志。陈宫虽有智谋但性情迟缓。现在趁吕布的士气还没有恢复,陈宫的主意还没有拿定,进军迅速攻打他们,吕布就可以被打败了。”曹操于是决开沂水、泗水河口,水淹下邳城。守城军队溃败,生擒吕布。
袁绍率领文丑诸将和曹操开战。荀攸劝说曹操用辎重引诱敌兵,敌人于是纷纷抢夺辎重,袁军军阵大乱,曹军在阵中杀死了文丑。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持不下的时候,曹操粮食馈乏。曹操就给荀或写信说,要撤兵回许昌。
荀或说:“袁绍把所有的人马都集结在官渡,要和曹公一决胜负。你以最弱小的力量抵抗最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制服对方,一定会被对方乘机制服。
这是天下最关键的时刻。而且袁绍只是匹夫之勇,能够聚拢人才但不会任用人才。如果凭你的圣明勇武并借助于应时,干什么不能成功?现在士兵虽少,还不象楚汉之间在荣阳、成桌时的力量对比。那个时候,刘邦和项羽都没有谁肯后退的,先后退的一方气势一定会屈从另一方。你用十分之一的士众,划分疆域而固守它,卡住袁军的咽喉,令其不能向前,这样的情况已经坚持半年了。眼看着袁军的势头已经枯竭,一定会发生变故。这是运用奇谋的时机,千万不能失去啊!”后来又有袁绍的谋士许攸,因贪图钱财,袁绍不能纵容他,他就来投降。他向曹操游说,让曹操偷袭袁绍的其它屯营,烧了他的粮草。于是打败了袁绍。
在南阳和荆州牧刘表会合,曹操前往征伐他们。谋臣进言说:“张绣和刘表相互仰仗自认为强大。但是张绣作为游击军队被刘表供养,刘表是无法供养的。逼迫他们,他们就会团结一致;缓图他们,他们就会自己分裂。”
曹操不听,刘表果然派兵来救张绣,曹操大败。初平三年的春天,曹操撤兵回许都。张绣率兵前来追击,曹操的军队无法前进。曹操给荀或写信说:“敌人来追击我,虽然我们一天只能走几里路,但照我的估计,到了安众,必定能打败张绣。”后来,果然利用奇兵伏击打败了张绣。曹操回到许都,荀彧问:“上次为什么估计敌人被打败?”曹操回答说:“敌人阻挡住我军的退路,把我军逼到绝境同我们作战,我因此知道我们会胜利。”
西平曲光杀了西平郡守,兴兵叛乱,众将要求派兵攻打他。张既说:“只有曲光等人造反,郡中其它人不一定都和他们一样。如果此时派兵前往,当地官吏和羌人、胡人一定认为国家不辨是非,反而更加使他们相互依赖。这样做就象是给老虎增添了翅膀。曲光等人要依靠羌人、胡人作外援,现在先让羌人、胡人从背后攻打他们,给以丰厚的奖赏。凡被俘虏的都充当羌人、胡人的奴俾。在外挡住他们的势头,在内分化他们的联合。这样必定会不战而平定叛军。”于是发布檄文告知那些随曲光做乱的人:“错了的行为不迫究,能够杀贼兵首领的人要加以封赏。”在这个时候,曲光的部下杀了曲光,并送来首级。
以上这就是统一了九州、百郡八成以上的主要策略。]
【按语】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纷争,而曹操能一枝独秀, 几雄据天下,这是什么原因?纵观曹操的奋斗史,自见分晓。
首先,曹操有其超人的胆识和过人的决断力。面对军阀割据的局面,他能够发挥其机智、勇武的一面,看到“四方生心”,毅然决定“奉主上以从人望”,亦即历史上所说的“挟天子以令诸候”,取得了压倒一切的政治优势,为其创业开辟了道路。他能够骋其杰出的智谋,兼取古人优异的治国用兵之法,以致“东征西伐”,所向披靡。
其次,曹操善于用人,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创立了一套开明的人事制度,“唯才是举”,礼贤下士,务使其智囊尽具器用,确保了战略决策的正确与及时。想当时袁绍维据四州,谋士非不懂用兵之法,而竟败在曹操手下。如荀或所说,“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由此可见曹操用人之一斑。苏轼称:“世之所谓智者,知天下之利害而审乎,计之得失,如其而已矣。古之所谓智者,知天下之利害得失之计而权之以人。”
曹操不失为古之智者。
历史是现实的一面镜子,人们常以古鉴今,纵然在我国历来存在着褒刘贬曹的偏见,但曹操毕竟以其“大顺”、“大略”、“大德”、“鞭挞宇内”,威服天下,成为后人竟相效仿的兼具文韬武略的一代枭雄。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得天下之福。
[董昭等欲共进曹公,九锡备物,密访于荀彧,彧不许。操心不平,遂杀之。范晔论曰:“世之言荀君通塞,或过矣。常以中贤以下,遂无求备。智算有所研疏,原始未必要终,斯理之不可全诘者也。夫以卫赐之贤,一说而弊两国,彼非薄于人,而欲之,盖有全必有衰也。斯又功之不可兼者矣。方时运之遭,非雄才无以济其弱,功高势强则皇器自移矣。此又时之不可并也,盖取其归正而已,亦杀身以成仁之义也。”]
曹氏率义拨乱,代载其功,至文帝时,天人与能矣。遂受汉禅。
[刘若劝进曰:“臣闻符命不虚见,众心不可远。故孔子曰:‘周公其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其万物也。’是以舜享天下,不拜而受。
今火德气尽,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哲,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之仪凤,周之跃鱼,方之今事未足为喻。而陛下违天命以饰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乃眷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于高衢,垂无穷之懿勋也。臣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太史丞许芝又曰:
“《易传》日:‘圣丧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日见。’七月四日戊寅,黄龙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也。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下,仁恩洽普,麒麟以戊己日见。厥应圣人受命。’臣闻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有德者过于八百,无德者不及四百载。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数十年。汉行夏诛,迄今四百二十六岁。天之历数,将以尽终。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瑞也。夫得岁者,道始兴。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有周之分野也。高祖入秦,五星聚于东井,有汉之分野也。
今此岁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伏惟殿下体尧舜之圣明,膺七百之禅代,天下学士所共见也。谨以上闻给事中。”苏林等又曰:
“天有十二次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天子受命,诸侯以封。周文王受命,岁在鹑火,至武王伐纣,十三年岁星复在鹑火。故《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在鹑火,则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岁在大梁,武王始受命为将,讨黄巾。建安元年,岁复在大粱,始拜大将军。十三年复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复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岁与文王受命相应。舜以土德承尧之火,今亦以土德承汉之火,于行运基于尧舜之次。陛下宜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
【译文】
能够治理天下危机的人,就会拥有天下的安定;能够解除天下忧患的人,就会享受天下的快乐;能够解救天下灾难的人,就会得到天下的福分。
[董昭等人要晋升曹操的爵位,加赏九锡(古时帝王赐于重臣的九种器物,以示荣宠)。他们秘密征求荀彧的意见。荀彧不赞成。曹操心中不满,于是杀了荀彧。范晔评论说:“世人都言称荀或通晓通塞机变,有些过头了。
我常常想中等贤能以下的人,便不必迫求智谋的圆满,在研习学业中有他的疏漏,能推原开始未必能把握住结局,这是事理不能完全穷究的原因。凭卫赐的贤能,一番话便颠覆两个国家,不是他对人太薄情而非要如此,原因是国家有盛时就必定有衰时。这又是功业不能兼顾始终两端的情形。正遇到某种时运的时候,必须是雄才大略者才可以成功;衰弱的时候,国政王权就要溶入功劳卓著、势力强大者的手中了。这又是盛时哀时两者不能两全的情形。
这大约只是使统治归于正道,也是杀身成仁的意思。”]
曹操率领二军将士平定战乱,世世代代记录着他的功绩,到魏文帝时,顺大应人,于是就接受了汉献帝的禅让,而自立为天子。
刘若上表劝曹丕称帝:“我听说过‘符命不虚见,众心不可远’的话,所以孔子说:‘周公难道不圣明吗?他却把天下让给了周成王。这如同天地、日月不吝惜万物一样。’因此,尧要禅位给舜,舜一点儿没有推辞。现在汉室气数已尽,炎汉皇帝命运将终,上天感念魏有明德,魏国将领受齐天洪福,祥瑞光明,受天帝之命已是必然,神人都必将响应。即便是有虞氏时出现的仪凤,西周时出现的跃渊之鱼,和今人的祥符瑞兆也无法相比。可是陛下你却违背天命而注重小节,不依众望而贞守私志,对上忤逆了皇大的旨意,对中忘掉了圣人知人达变的原则,对下令人臣翘首以盼的心愿失望,这样足不能把圣人之道付诸实施于统治之中的,也不能把盖世的功勋垂继后世。我听说事奉君主的人有进献废立君主之议的责任;事奉皇帝的臣下拥有逆鳞固争的权力。我们这些臣子大着胆子冒死肯求陛下登基。”太史丞许芝又说:“《周易》说:‘圣人应天命称土,黄龙在戊己日出现’。七月四日是戊寅日,有黄龙出现。这是帝王承受天命的瑞祥之兆。《易传》又说:‘圣人凭德行使天下归附,仁爱恩德广施天下,麒麟在戊己日出现。这是应验在圣人秉受天命上’。我听说帝王是五行的精华。异姓更替,兴衰轮回,以七百二十年为一个周期。有德政的王朝统治时间超过八百年,没有德政的王朝统治不到四白年。因此,周朝一统天下达到八百六十七年,夏朝只有四百几十年。汉朝开始推行夏历(指开国)至今四百二十六年。天命的时限,将要完结了。这都是帝王秉受天命改朝换代的征兆。,得到岁星照临的,他的统治开始兴起。
从前周武王伐殷商的时候,岁星在鹑火旁出现,鹑火正是周的分野。汉高祖进入秦地,五星都聚集在东井附近,这是应了汉室的分野。现在岁星照临大梁,应了魏国的分野。上天的瑞兆应显,一起都呈现并十分完美,万望陛下能体察尧舜的圣明,秉受可到七百年的禅让代兴,这是天下有识之士的共同想法。敬请把我的想法传达给陛下。”苏林等人又说:“天上有十二星次来和地上相应成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它的征兆。天子以此秉承天命,诸昏以此分封。周文王秉承天命,岁星是在鹑火星旁,到周武王攻伐殷纣王,这是十三年之后,岁星又出现在鹑火星旁。所以《春秋传》说:‘周武王攻伐殷纣王,岁星在鹑火星旁,就应了我们周室的分野。’以前光和七年,岁星照临大梁,魏武王领命拜将,征讨黄中军。建安元年,岁星再次照临大梁,魏武王被封为大将军。十三年后,岁星又出现在大梁,魏武王被拜为丞相。现在二十五年之后岁星又出现在鹑火星旁,陛下该秉承天命。这是魏室合于岁星,和周文王秉受天命相对应。舜以土德承继尧的火德,现在也是以魏的土德承继汉的火德,在五行运行中汉魏紧随尧舜之后。陛下应该更换年号与服色,建帝号,这是天下百姓的大幸啊!”]
王室虽靖,而二方未宾,乃问贾诩曰:“吾欲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士,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殷。吴、蜀虽蕞尔小国,依山阻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逊见兵势,据险守要,泛舟江湖,皆难卒平也。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策。臣窃料群臣无权、备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势。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
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文帝不纳,后果无功。
[三苗国,今岳庄是也。蜀相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马宣王距之。诏宣王:“但坚壁距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掠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亮送妇人衣以怒宣王,宣王将出战,辛毗仗节不许,乃止。宣王见亮使,唯问寝食及事繁简,不及戎事。使答曰:“答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啖食至数升。”宣王曰:
“亮毙矣。”寻果卒也。]
甘露元年,始以邓艾为镇西将军,距蜀将姜维。维军败,退守剑阁。钟会攻维不能克,乃上言曰:“今贼摧折,宜遂乘之,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志》有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山高谷深,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由,蜀将诸葛瞻自涪还绵竹,列阵待艾,艾遣子忠等出战,大破之,斩瞻。进军到洛县,刘禅遂降。
[后主用谯周策奉玺书於艾,曰:“限分江汉,遇值深远,附缘蜀土。斗绝一隅,干运犯冒,渐苒历载。每惟黄初中,宣温密之诏,申三好之恩,开示门户,大义炳然。而不德暗劣,贪窃遗绪,俯仰累纪,未率大教,天威既震,人鬼归能之。数怖骇,王师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顺以促命?”艾大喜,报书曰:“王纲失道,群英显起,龙战虎争,终归真主。此盖天命去就之道。
自古圣帝爱逮,汉魏受命,而王者莫不在乎中土。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以兴洪业。具不由此,未有不颠覆者矣。隗嚣凭陇而亡;公孙据蜀而灭,斯实前代覆车之鉴。圣上明哲,宰相忠贤,将比隆黄轩,侔功往代。衔命来征,思闻嘉乡,果烦来使,告以德音。此非人事,乃天意也。昔微子归周,实为上宾。君子豹变,义存大易。来辞谦冲,以礼举亲,此皆前哲归命之典。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自非通明智达,何以见王者之义乎?”
后主壮洛阳,策命之为安乐公,曰:“盖统天载物,以咸宁为大;光宅天下,以时雍为盛。乃者,汉氏失统,六合震扰。我太祖承运龙兴,弘济八极。是用应天顺人,抚有区夏。於时,乃考因群杰虎争,九服不靖,乘间阻远,保据庸蜀,几将五纪。朕永惟祖考,思在绥辑,四海爱整,六师曜威,梁益公恢崇德度,应机豹变,履信思顺,以享左右无疆之休,岂不远欤往钦哉!其祗服朕命,克广德心,以终乃显烈。”初,晋文王欲遣钟会伐蜀。邵第曰:“今钟会率十万余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重任,不若余人。”文王曰:
“我宁当复不助此耶?若灭蜀后,如卿所虑,当何能办?凡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心胆已破故也。若蜀已破,遗人震恐,不足与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祗自族耳。”会果与姜维反,魏将士愤发,杀会及维也。]
至晋未,谯纵复窃蜀。宋刘裕使朱龄石伐蜀,声言从内水取成都,败衣羸老进水口。谯纵果疑其内水上也[议曰:内水,涪江也],悉军新城以待之。
乃配朱龄石等精锐,径从外水,[议日:外水,泜江也。若中今洛县水是也。]
直至成都,不战而擒纵。此灭蜀形也。
【译文】
朝廷内部虽然安定了,可是吴蜀二地还未归顺。文帝于是问贾诩说:“我想讨伐不听从号令的逆臣,以统一天下,吴国和蜀国先伐哪一个呢?”贾诩回答说:”攻城略地首重用兵权谋,建立基业崇尚道德教化。陛下应运登基,统治国家,假若抚之以礼乐教化而待其变乱,那么平定他们也就毫不困难了。
吴、蜀虽然是蕞尔小国,但是都有崇山巨川作屏障,而且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逊会用兵,他们据险守要,战船往来于江湖,都很难一下子消灭掉。用兵之道是具备了必胜的条件然后出击,根据敌人情况选派将领,这样才能动无失策。我私下揣度,群臣中没有刘备、孙权的对手,尽管凭借朝廷的威严去对他们动武,仍然看不到万元一失的情势。从前舜动用武力而有苗臣服,我认为眼下还是先文后武为好。”文帝没有接受。后来果然兵败,没有成功。
[三苗国就在现在的岳州。西蜀丞相诸葛亮兵出斜谷,屯扎在渭南。司马懿率兵拦截他。朝廷诏令司马懿:“只须坚守不战,以挫败他们的锐气。蜀兵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和他打,这样停留时间长了就会把粮草耗尽。蜀兵抢虏不到什么就一定会逃跑了。他们一逃跑就去追击。这样以逸待劳,是必然获胜的办法。”诸葛亮给司马懿送来女人的衣服,用以激怒他。司马懿要出兵迎战,辛毗拿着节杖制止,司马懿于是才不再出战。诸葛亮军中的使节到来,司马懿只问诸葛亮的生活情况如何,公务忙不忙,绝口不提打仗的事。
诸葛亮的使节回答说:“处罚超过二十板的小事他都亲自过问,每天能吃三四升。”司马懿说:“诸葛亮将要死了。”不久果然死了。]
甘露元年(公元256 年),司马懿任命邓艾为镇西将军,抵御蜀国将军姜维的进攻。姜维军队失败,退守剑阁。钟会进攻姜维,可是未能取胜,于是就上书说:“现在敌人受到了挫折,最好乘胜前进,从阴平经由小路经过汉德阳亭,离开剑阁向西一百里的涪县挺进,距离成都三百余里,然后发奇兵直捣其心脏,剑阁的守军必定回援涪县,那么我就识别其轨迹而用兵;剑阁守军如若不回去救援,那么救援涪县之兵就会很少。《军志》上说:攻其不备,击其不意。现在攻击他们的空虚之处,定能破敌。”冬十月,邓艾出阴平,踏上一条周围荒无人烟且长达七百余里的艰难征程,他们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一路山高水深,甚为艰险。邓艾面对陡坡,用毡子裹住身体,横起身子滚下去,众将士随后都攀着树藤,抠着石缝,一个接一个地走下山坡。
队伍行进到江邮,蜀国卫将诸葛瞻从涪县还守绵竹,摆好阵势等待邓艾来攻。
邓艾派遣他的儿子邓忠等人出战,大败蜀军,并砍下了诸葛瞻的头。邓艾进军洛县,刘禅于是向邓艾投降。
[蜀后主刘掸采纳谯周的决策,捧着玉玺投降魏军,向钟会迸降表说:“因长江、汉水的阻隔,我们远离朝廷。身处蜀地,阿斗偏安一角,不能顺天应时,一晃之间,己有数年。曾在黄初年中,魏主下诏表示亲密恩宠。当时若敞开大门,就可光扬大义。可是我昏愦顽劣,贪图承续先辈的余业,俯仰之间已过多年,犹未接受诏命,以致天威震怒。人鬼择贤而归。我们惧怕朝廷军队的神威勇武,岂敢不洗心革面顺从朝廷的诏命。”邓艾非常高兴,向刘禅回信说:“朝纲失统,群雄出世,龙争虎斗,结果天下终究归于真龙天子之手。这大约是天命左右兴替的必然规律。自古以来,圣明的帝王都无法与今天的盛况相比。汉魏帝王秉受天命,作君王的人无不在中原。黄河出现《河图》,洛水出现《洛书》,圣人遵循它们来兴起宏伟的事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没有不自寻灭亡的。隗嚣凭靠陇山的阻隔而亡国;公孙述据守蜀险而覆灭。这些的确是前代覆车之鉴。魏皇聪明睿思,丞相忠君贤能,能和黄帝轩辕氏之时的盛况一比高低,能和历代王朝的功业一比上下。我们秉皇命来征讨,早就向往着蜀地的美好,你们果然派出使者,告知好消息。你们这样做,不是由于人谋,而是天意如此。从前微子归顺周朝,被待为上宾。君子顺时而变,是心存天下大治;来辞谦卑恭顺,是以礼相亲,这都是前代贤哲归而天命的常典。作人主的,保全国家为上,国家败亡次之。如果不是聪明通达的人,怎么可以显现出王者之道呢?”
蜀后主刘禅到了洛阳,被策封为安乐公。诏书说:“通常统治天下,以天下太平为上;治理国家,以汞下和睦为高。过去,汉室失政,天下大乱。
我魏太祖秉受天命龙兴出世,志达八极。因之而顺天应人,夺得了天下。在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因为群雄纷争,天下扰乱,伺机占据了偏远的蜀地,几乎快五代了。我继承先辈的风范,志在和平统一天下,使四海归一,六军逞威。梁益公发扬明德,随时达变,烙守信誉,顺天应人,来使天下人永享太平,岂不是永远会受到人们的称赞吗?你敬守皇命,尽心修德,也是为了遵守你先辈的功业呀。”
当初晋文王派钟会攻打蜀国。邵第说:“现在钟会率十多万大军伐蜀,愚下认为,钟会单独出兵不守重任,不如派其他人去。”晋文王说:“我难道还不懂这一点吗?如果蜀国被消灭后出现你所担心的情况,那我怎么能有办法对付呢?一般说,败军之将,不能和他们谈论勇武;亡国的大夫,不能和他们图谋保存社稷。蜀国战败后,蜀人已被吓破了胆,因此之故,不必担心。如果蜀国已经被攻克,其他的人都会被震慑住,不值得和他们图谋大事。
中原的将士都思乡心切,不愿和钟会他们同心协力。如果钟会想叛逆,只能是自取灭族。”钟会果然和姜维谋反。魏国将士愤起杀死了钟会和姜维。]
到了晋朝未年,谯纵又立蜀国。宋主刘裕派遣朱龄石讨伐蜀国,声称从内水直取成都,却把老弱残兵派驻水口。谯纵果然怀疑是从内水发兵,结果把军队全部驻在新城待朱龄石来进攻。而刘裕却给朱龄石等人以精兵强将,经由外水(外水即泜江),直取成都,最终谯纵不战被擒。这就是蜀国被灭的情形。
魏嘉平中,孙权死,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大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表征吴。朝廷以三征计异,诏访尚书傅嘏。嘏对曰:“昔夫差胜齐陵晋,威行中国,不能以免姑苏之祸;齐闵辟土兼国,开地千里,不足以救颠覆之败。有始者不必善终,古事之明效也。孙权自破蜀兼荆州之后,志盈越满,凶宄已极,相国宣、文王先识取乱侮亡之义,深达宏图大举之策。今权已死,托孤于诸葛烙,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外矣。今议者或欲泛舟经济,横行江表;或欲倍道并进,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场,观衅而动。此三者皆取贼之常计,然施之当机则功成;若苟不应节,必贻后患。
自治兵已来,出入三载,非俺袭之军也。贼丧元帅,利存退守。若罗船津要,剑城清野,横行之计,其殆难捷也。贼之为寇六十年,君臣伪立,吉凶同患。
若恪蠲其弊,天夺之疾,崩溃之应,不可卒待也。今贼设罗落,又持重密,间谍不行,耳目无闻。夫军无耳目,投察未详,而举大众以临巨险,此为希幸徼功,先战而后求胜,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大佃最差完牢,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畔讨袭,无远劳费。此军之急务也。夫屯垒相逼,巧拙得用,策之而知得失之计,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情伪将焉所逃。夫以小敌大,则役烦力竭;以贫致富,则敛重财匮。故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此之谓也。然后盛众厉兵以振之,参惠倍赏以招之,多方广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间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虏必冰散瓦解,安受其弊,可坐算而得也。昔汉氏历世常患匈奴,朝臣谋士早朝晏罢,介胄之将,则陈征伐。缙绅之徒,咸言和亲;勇奋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哙愿以十万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李信求以二十万独举楚人,而果辱秦军。今诸将有陈越江陵之险,独步虏庭,即亦向时之类也。以陛下圣德,辅相贤智,法明士练,措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之,虏之崩溃,必然之数。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若释庙胜必然之理,而行百一不全之略,诚愚臣之所虑也。故谓大佃而逼之计最长。”时不从嘏言,诏昶等征吴。吴将诸葛恪拒之,大败魏军于东关,魏后陵夷禅晋,太祖即位。
[王昶等败,朝议欲贬黜诸将。景王曰:“我不听公休以至此,此我过,诸将何罪?”时雍州刺史陈泰讨胡又败,景王又谢朝士曰:“此我过也,非玄伯之责。”于是魏人悦睦,思报之也。]
【译文】
魏国嘉平时,孙权去世。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大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人上书请求攻打吴国。因为三人攻打吴国的具体策略不同,朝廷下诏请尚书傅嘏商议。傅嘏说:“从前吴王夫差战胜齐国,欺凌晋国,威霸横行中原,最后却免不了姑苏败亡之祸;齐阂公开辟疆土,兼并别国,扩大地盘,却不能挽救被颠覆的命运。事情有一个好的开始,不一定有好的结尾,古代的这些事例都是很鲜明的验证。自从打败蜀国,得到荆州之后,孙权志满意得,极度凶残堕落,相国宣王司马懿、文王司马昭最先认识到自取混乱必然亡国辱家的道理,精通国家能够大展宏图的策略。现在孙权已经死了,把国家大事托付给诸葛俗,假如能纠正孙权的严苛残暴除去他的虐政,使百姓免于苛政的苦难,在江东苟且偷安,享受新获得的好处,全国上下共同思考保全之策,有同舟共济的戒惧,即使最终不能自我保全,还足以延长在江东的寿命。现在有人想坐船渡江,在江面战斗;有人想从相反两路一齐进军,攻打敌军的城垒;有人想大军屯田疆场,观察动静,乘机行动,这三种想法都是攻打敌人的常用计策,但是只有施行得当,方能成功;假若计策使用不当,必定要有后患。自从治军以来,军队已经作战三年了,不适于偷袭作战。敌军没有统帅,利在撤退坚守。如果把战船列在重要渡口,实行坚壁清野,此时再纵横决战,这样的计策恐怕很难取胜。敌军在江东为寇近六十年了,私立君臣之位,上下齐心已能同患难。假如诸葛恪能消除孙权执政时的弊端,上天令其覆亡的隐患,吴国崩溃的趋势,还不可能马上等来。现在敌军设下罗网,又防守严密,间谍不能行动,探子也打听不到敌军情况。军队中没有探子,对敌情的侦察就不详细,轻率地率领大军兵临险地,这是希望侥幸成功得到封赏、不顾后果先战斗后寻求取胜的办法,并不是保全军队的好办法。只有大军屯田疆场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出兵按照百姓的意愿,秋毫无犯,坐等使用粮草,不烦劳运输的士兵;乘机偷袭作战,没有长途跋涉的劳苦,这样做能解决行军打仗中所有首要的事务。安营扎寨逼迫敌军,巧妙愚笨的计策都得以运用,计策出来知道是好是坏,战斗起来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敌情的伪诈可以得知。以寡敌众,战役频繁,士兵气力就会衰竭;以贫敌富,敛赋过重,国内财物就会匮乏。所以如果敌军安逸,我们就使它疲劳,粮草充足,就使它匮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再派勇猛的大军威慑敌人,多施恩惠加倍行赏招降敌军,多方用计,广设疑军,让敌军产生怀疑,以出其不意的进军路线而攻其不备。等到三年,再左右攻击,敌军必然象水流一样分散瓦解,我军安坐等待敌军分崩离析,成功唾手可得。过去汉朝历代常以匈奴扰边为患,大臣谋士早朝宴罢,都在谈论这个问题,大将主张征战讨伐,豪门贵戚主张和亲联姻,奋勇的战士想上战场施展全力搏斗厮杀。
所以樊哙愿意率军十万攻打匈奴,季布当面指出出军的短处;李信请求率二十万军队攻打楚国,果然被楚军打败。现在诸将要带兵度过危险的江陵,孤军深入敌境,这也犯了樊哙、李信一样的错误。凭陛下你的圣明贤德,大臣的忠正贤良,法律分明,士兵精练,采用稳妥全胜的计策,施展长远的战略抵御敌军,敌军的崩溃失败,是必然的事。所以兵书说:‘不靠战斗而使敌军屈服。不用攻打而攻克敌军的城池,这是打仗的妙策。’如果违背如何战胜敌国的通常规律,采用有漏洞的策略,这是我所忧虑的事情。所以说大军屯田疆场威逼敌军的计策最好。”
当时朝廷不听傅嘏的话,命王昶等人征讨吴国。吴国将领诸葛恪率军抵抗,在东关大败魏军。魏国后来衰落,让位于晋朝,晋太祖即位。
[王昶等人兵败,朝臣提议要贬黜有关将领。景王司马师说:“我不听傅嘏的话才到这个地步,这是我的过错,各位将军有什么罪过?”当时,雍州刺史陈泰征讨胡人又败归,景王又向朝臣谢罪说:“这是我的过错,没有玄伯陈泰的责任。”于是魏国的人从此都很和睦,惦着要报答司马师。]
至世祖时[即晋武帝],羊祜上平吴表曰:“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吴会,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吴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众役无时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勋,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栽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常言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诸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谕。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以自固。苟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地,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能济,皆言一夫荷栽,千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曾无藩离之限,斩将寨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越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臣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势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盾,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地,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吴人战于其内,有凭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克可必矣。”
帝深纳焉。乃令王濬等灭吴。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矣。
[时吴王皓有兼上国之心,使陆抗为荆州牧。晋使羊祜与吴人相持。祜增修德政以怀吴。吴每与战,必克日而后合,间谋掩袭并不为,若临阵俘获,军正将斩之,祜辄曰:“此等死节之臣也。”为之垂涕,亲加殡,给其家,迎丧者,必厚为之礼而归之。吴将有来者,辄任其所适。若欲返吴,便为祖道。吴将有二儿,皆幼,在境上戏,为祜军所略,经月。其父谓之已死,发丧。枯亲自勉劳供养,遣归。父后感其恩,率二子来降。于是陆抗每告其众曰:“彼专为义,此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无求细益而已。”
称曰:“羊叔子虽乐毅、诸葛亮,何以过之?”陆抗将死,言于吴王皓曰:
“西陵、建平国之蕃表,处在上游,受敌二境。臣父逊昔垂没陈言:西陵,国之西门。如其有虞,当举国争之。臣愚以为,诸侯王幼冲,未尝事,乞简阅一切,以辅疆场。”
晋南征大将军羊祜来朝,密阵伐吴之计,使王濬治船于蜀,方舟百余步,皆为城郭,门施楼卤,首画怪兽,以惧江神。容二千余人,皆驰马往还。及梯流于吴,建平太守吾彦取其流梯,以呈吴王日:“晋必有攻吴之计,宣增建平兵,建平不下,终不敢渡江。”吴王皓不从。彦乃辄为铁锁,加之锥刺以断于江,阻于我也。濬闻之,乃为大筏,缚草为人,伏习流者;下施竹炬,以碍锁锥,乃兴师。果如濬策,弗之患也。太康元年,安东将军王浑击横江,破之。龙骧将军王濬克建平、丹阳二城。杜预又分遣轻兵八百,乘簟渡江,上乐乡岸,屯巴山,多张旗帜,起火山上,出其不意。破公安时,诸将咸谓百年之冠,未可全克,且春水方生,难于持久,宜待来冬更为大举。预喻之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耳!抗表论之,上深然焉。”吴遣张悌。沈莹济江,莹谓悌曰:“晋作战船于蜀久矣,今倾国大动,万里齐起,并悉益州之众,浮江而下,我上流诸军无有戒备,恐边江诸城尽莫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力待来一战。若破之日,江西自清,上方虽坏,可还取也。今渡江逆战,胜不可保,若或摧丧,则大事去矣!”张悌不从,遂济江尽众来逼,王师不扰,其众退而兵乱,晋军乘之,大破吴师,吴王皓乃降于濬,戍卒八万,方舟鼓噪入干石头。皓面缚舆榇,濬焚榇,礼也。赐皓爵为归命侯。]
【译文】
当晋世祖(即武帝司马炎)执政时,羊祜上表请求征讨吴国说:“先帝顺应天时,向西平定了巴、蜀,向南与东吴讲和,使天下战 火熄灭,百姓安居乐业。而吴国又背信弃义,使硝烟再次燃起,运气天数虽然是上天授予的,但是成就功业必须依靠人事,如果不一次大举消灭它,百姓们一刻不得安宁。
况且这也可借以光耀先帝的勋业,成就清静无为的德化政治。所以,尧攻打丹水,舜征伐有苗,都是为了天下安宁,百姓和乐。平定蜀国之后,天下人都说吴国也会一并灭亡。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世事循环更替,如今平定吴国的日子,就在眼前。议论的人常说吴、楚是因为政治清明才最后归顺,国家没有礼法胆大妄为的先期强大。这是春秋战国诸候争霸时的事。现在一统天下,不能与古代同日而语。符合一般规律的说法,都不是顺应时宜采取变通措施,所以谋画虽然很多,而最后决定使用的只有一个。依靠地理位置的险峻得以生存的国家,只是在敌我力量相当时,才可以依险足以保存自己,假使双方势力不均、强弱发生变化,那么有智谋的人不能出谋划策,即使地理险峻,国家也不能保全。蜀地不可谓不险,高山耸立,直人云端,山谷幽深,只有弃掉马匹,悬起车辆,才能进入。都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等到进兵攻打时,却连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过关斩将,插旗蜀地,敌军死伤数万,我军乘胜席卷蜀地,直入成都。汉中各城池都按兵不动,不是都没有抵抗之心,而是力量不足。到刘禅投降归顺,各城守将全都离散。现在攻打江淮的难处,没有攻打剑阁之难;山川的险要,也无有岷山、汉水之险。
孙皓残暴,甚于刘禅,东吴的困境过于蜀国。但是我大晋国的兵力比以前增多,粮食器械的储备超过以往。现在不举兵平定吴国,而是按兵不动,战士苦于兵役,就会渐渐寻衅闹事,军队的战斗力就会衰竭,不能长久征战。当务之急,应当早做决定,一统天下。现在如果率梁州、益州的军队,水陆并进,荆楚的军队兵临江陵,平定南豫州郡,直达夏口,徐、扬、青、衮各州的军队齐向袜陵,多方进军让吴军迷惑,产生误会。以一个小小的吴国,抵挡天下的军队,势力一定会分散,防御会全线吃紧,巴、汉的奇兵再乘机攻其虚弱,这样,一地失守,吴国上下就会混乱。吴国沿江建国,没有内地,东西几千里,靠篱笆为屏障,所要抵御的地区广大,全国各地一处也不会安宁。孙皓恣意残暴,为所欲为,猜忌下属,名臣大将不再有信心,所以象孙秀这样的人都会因害怕而归顺。在朝廷内大臣受到猜疑,朝廷外贤士困顿,不得提拔,没有保存国家的计策,安定的决心;平常还想离开所担任的职位,兵临城下时,必定会有投降的,吴国上下也最终不能齐心协力共同战斗,这是可以预见的。吴军的战斗风格在于迅速,不能够持续长久。他们的器械不如中原精良,只有水战是优势,如果我军一旦进入吴地,长江就不再是屏障,吴军就会转而保卫城池。这样他们去长取短,我军再慢慢前进,士兵有勇敢战斗的勇气。吴军在本土战斗,有凭借城池固守的想法,这样不用多久,必定大败吴国。”晋世祖采纳羊祜的建议,下令王濬率军消灭吴国。这样就很快统一天下了。
[当时,吴王孙皓心存图谋大国的念头,派陆抗作荆州牧。晋国派丰祜和吴军相持。羊祜采取加强修养政德的办法来感化吴国人。每当与吴军交战,一定要定好日期再交锋,不做那些偷袭的事。若是临阵抓到俘虏,军政官将要杀掉他们,羊祜就说着:“这些人都是为节操而死的臣子。”一边流着眼泪,并亲自予以殡敛,接济他们的家人。家人来迎丧,一定要尊礼送归。吴国的将领如有人来投奔,就遂他们的心意,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是想回吴国,就给他们放行。某吴将有两个小孩儿都很小,在边境上玩耍,被羊祜的部下俘获。过了一个月,他们的父亲以为已经死了,便为他们发丧。羊祜亲自辛苦供养他们,把他们送回去。他们的父亲后来感激羊祜的恩德,带领二个孩子前来投降。这样,陆抗便常对他的部下说:“人家一味讲德行,我们却一味地用暴力,这样,不交战我们也输了。你们各自守卫疆界,不要贪求小利就行了。”陆抗称赞羊祜道:“羊叔子【羊祜】比起乐毅、诸葛亮来也毫不为过。”陆抗临死时,对吴王孙皓说:“西陵、建平是国家的门户,处在长江上游,两面受敌。我的父亲陆逊曾经在临死时嘱咐:西陵是国家的西大门,如果那里发生不测,就当用全国的力量把它夺回来。我冒昧地认为,众侯王年纪还小,没管理过国家大事,请求节俭他们的一切开支,以此确保战场上的支出。”
晋国南征大将军羊祜到朝中,秘密陈述伐吴的计谋,让王濬在蜀地造船。
大船长上百步,上面都建造上城楼,四面开门,船头画上怪兽图案,说是要镇慑江神。每条船上能容纳两千多人,都能在船上骑马来往。王濬造船时砍削的木片顺流漂到东吴,建平太守吾彦捞起木片呈给吴王孙皓,说:“晋国一定有攻打吴国的计划,应当增加建平的兵马。晋国拿不下建平,就不敢渡江。”吴王孙皓不听。吾彦于是就锻造铁链和锥刺拦在江上,来阻挡晋军。
王濬听到这个消息,就造大木筏,上面扎上草人,命令识水性的人驾筏在前开路,遇到铁链就用大火炬烧化它。除掉这些障碍就开始发兵,结果很顺利,和王濬预料的一样,没有一点意外情况。晋太康元年,安东将军[杜预]攻陷横江,龙骧将军王濬攻克建平、丹阳二城。杜预又派遣轻兵八百人乘小船偷偷渡江,抵达乐乡屯在巴山上,悬张旌旗,燃起大火,令其毫无防备。攻打公安的时候,众将都说这足百年未有的大战,不能全胜,而且春水正起,不能长久作战,应当等待冬季来临,再大举进攻。杜预分析道:“乐毅凭借济西一仗打败了强大的齐国。现在军威已经大振,势如破竹。经几次战役之后,吴军营垒只能应刃而解。陆抗上表奏于孙皓的说法,皇上深以为然。”吴国派张悌、沈莹渡江,沈莹对张悌说:“晋国在蜀地造船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倾举全国的力量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万里边境同时起兵。并且动用益州的全部军队,渡江而下,我国上游各地守军毫无防备,恐怕长江沿岸的众多城池都抵御不了晋军的进攻,晋国的水军一定会打到这里。应当保存实力等待晋军到来,打一场硬仗。如果是打败了晋军的话,长江西岸自然肃清。
这样上游关隘即使被攻破,还可以再夺回来。现在渡江应战,不能确保获胜,如果万一失败,大业就彻底丧失了。”张悌不听。于是倾尽所有的兵力渡江进逼。晋不去交战,吴军后撤时乱了阵脚,晋军趁机攻打,大败吴军。吴王孙皓于是向王濬投降。八万军卒乘大船叫嚷着驶入石头城。孙皓自己绑着双手,拉着棺材来见王濬,王濬烧掉棺材,以示礼敬。后赐予孙皓归命昏的爵位。]
至晋惠庸弱,胡乱中原,天子蒙尘,播迁江表,当时天下复分裂矣。出入五代,三百余年。隋文帝受图,始谋伐陈矣。尝问高颖取陈之策,颖曰:
“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热,水田早熟。量彼收获之际,微征士马,声言掩袭,贼必屯兵坚守,足使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如此,贼以为常。后果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吾乃济师登陆而战,兵气益倍。
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其修立,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上行其策,陈人益弊。后发兵,以薛道衡为淮南道行台尚书,兼掌文翰。及王师临江,高颖召道衡,夜坐幕下,因问曰:“今师之举,克定江东与否?君试言之。”道衡答曰:“凡论大事成败,先须以至理断之,禹贡所载九州,本是王者封域。后汉之季,群雄竞起,孙权兄弟,遂有吴楚之地。晋武受命,寻即吞并,永嘉南迁,重此分割。自尔已来,战争不息,否终斯泰,天道之恒。郭璞有云:‘江东偏王三百年,还与中国合。’今数将满矣。以运数而言,其必克一也。有德者昌,无德者亡,自古兴灭,皆由此道。主上躬履恭俭,忧劳庶政,叔宝峻宇雕墙,酣酒荒色,上下离心,人神同喷,其必克二也。为国之体,在于任寄,彼之公卿,备员而已。拔小人施文庆,委以政事,尚书令江总,唯事诗酒,本非经略之才,萧摩诃任蛮奴,是其大将,一夫之用耳,其必克三也。我有道而大,彼无德而小。量其甲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卷之兆,其在不疑。”颖忻然曰:“君言成败,理甚分明,吾今豁然也。本以才学相期,不意筹略乃至此也。”遂进兵,虏叔宝。此灭吴形也。
[议曰:昔三国时,蜀遣宗预使吴。预谓权曰:“蜀土虽云邻国,东西相赖,吴不可无蜀,蜀不可无吴。”孙盛曰:“夫帝王之保,唯道与义,道义既建,虽小可大,殷周是也;苟仗诈力,虽强必败,秦项是也,况乎偏鄙之城,恃山水之固而欲连接万里,永相资赖哉!昔九国建合纵之计、而秦人卒并六合;嚣述营辅车之谋,而光武终兼陇南。夫以九周之强、陇汉之大,莫能相救,坐观屠覆,何者?道德之基不固而离弱之心难一故也。而云吴不可无蜀,蜀不可无吴,岂不诌哉!由此观之,为国之本,唯道义而已,君若不修德,舟中之人尽故国也。有矣夫!”]
【译文】
到晋惠帝时,惠帝平庸软弱,胡人骚扰中原,天子蒙受侮辱,逃到长江以南,这时天下再次分裂。五代历经三百多年。隋文帝得到图谶,才谋画攻伐陈朝。文帝曾经询问攻取陈朝的计策,高颖说:“长江以北,土地寒冷,农田收割较晚;长江以南,土地温热,水田成熟较早。等到收获季节,再稍微征兵买马,声言要偷袭,敌军必定会屯兵坚守防御,这样就错过收割的好时节。敌军既然聚集军队,我军便解散,多次反复,敌军必然习以为常,然后我们再聚集军队,这时敌军必然不相信,在其犹豫之际,我军再渡江登陆作战,士兵的士气必然更加高涨。又因为江南土层浅,住的多是茅舍,所有的储蓄积聚,都不是放在地窖中。我们再秘密派人顺风放火,等到他们再修建好,就再放火,不用几年,国内财力自然匾乏。”隋文帝采用高颖的计策,陈朝士兵益发疲弊。然后文帝发兵,派薛道衡为淮南道行台尚书,并掌握公文。等到文帝的军队兵临长江,高颖召见薛道衡,在大帐中夜坐,问道:“现进军能够打败江东吗?你试着说一说。”薛道衡回答:“凡是讨论大事的成败,必须用理论去推断。禹贡所居住的九州,本来是君王的疆土。后汉末期,豪杰举兵蜂起,孙权兄弟于是占据吴、楚的土地。晋武帝即位,立即吞并吴、楚,到永嘉南迁时,又分裂开来。从那时以来,战争不断,战争之后必然是和平,这是永恒的天理。郭璞曾说:‘江东偏安三百年后,还要与中原合并,现在运数将满。从运数来说,必然打败陈朝,这是一。有德的人昌盛,无德的人灭亡。自古以来兴衰盛败都没有脱离这个规律。皇上恭敬爱民,提倡节俭,整天为黎民百姓国家大事操劳,陈后主却修造官室,雕镂宫墙,沉迷酒色,臣民不和他同心,百姓神灵都很愤怒,这是陈朝失败的第二条理由。建立国家的体制,必须任用可以托付大事的大臣,而陈朝的公卿大臣,只是充数而已。提拔小人施文庆,委以重任,尚书江总,只会吟诗喝酒,不是胸有韬略的人,萧摩诃任用野蛮落后的部族,这样的人不足以担当大任。这是能大败敌军的第三条理由。我军有道,力量强大,敌军无道,力量弱小。估计敌军拥有士兵不过十万,西起巫峡,东到沧海,分兵把守,势力就孤弱,聚兵守一地,就会顾此失彼,这是能大败敌军的第四条理由。大军席卷江南的先兆在于对形势不迷惑。”高颖高兴地说:“你分析作战的成败,条理很分明,我现在豁然开朗了。我本来用才能学问的事来请教你,想不到你的筹谋韬略达到这样高的程度。”于是进兵江南,俘虏了陈叔宝。这是与消灭吴国情况相类似的。
[从前三国的时候,蜀国派宗预出使东吴。宗预对孙权说:“蜀国在地理上与东吴虽然是相邻的两个国家,但东西两国都要相互依存。吴国不能没有蜀国,蜀国也不能没有吴国。”孙盛说:“帝王自保王室,只有仰仗道义,道义已经树立起来,即使小国也能变成大国。殷、周的兴起就是这样。假若仰仗欺诈的力量,即使强国也会衰败。秦皇、项楚就是这样。更何况是地处偏远的小国,依恃山水的险固,却要联合万里之远的地方,相互永远凭靠呢?
从前六国用合纵的计策,可秦国还是最终统一了天下。隗嚣、公孙述经营联合的谋略,光武帝刘秀却终究兼并了陇、蜀之地。凭六国的强大,陇汉的广阔,都不能相互救援,各自坐视盟友被杀戮和倾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是因为道德的根基不牢固,分离、衰弱的人心难以一致的原因。宗预却说‘吴国不能没有蜀国,蜀国不能没有吴国’的话,这不是有点陷媚之态吗!因此看来,治理国家的根本唯有道义,君王如果不修养政德,自己跟前的人也都会成为敌国的人。有过这样的情况啊!”]
自隋开皇十年庚戌岁灭陈,至今开元四年丙辰岁,凡一百二十六年,天下统一。论曰:《传》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又曰:“大都偶国,乱之本。”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勿亲夷狄,良有以也。何者?
贾生有言:“臣窃迹前事,夫诸侯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因梁则又反;鲸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亦可知已。欲诸侯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殂醢,则莫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则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以此观之,令专城者,皆提封千里,有人民焉,非特百里之资也,官以才,属肺附,非特母亲之疏也。吴据江湖,蜀阻天险,非特山海之利也;跨州连郡,形束壤制,非特偶国之害也。若遭万世之变,有七子之祸,则不可讳,有国者不可不察。[魏明帝问黄权曰:“今三国鼎峙,何方为正?”对曰:“当以天文正之。往年灾祸守心,而文帝崩,吴蜀二国主无事,由是观之,魏正统矣。”]
【译文】
自从隋文帝十年灭掉陈,到现在的开元四年已经有126 年了,天下一直是统一的。《左传》说:“国都面积超过一百雉是国家的祸患”又说:“大的都城同同都一样大是国家败乱的根本。”古代的诸侯国面积不过百里,不分封山海,不许亲近夷族。这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呢?贾谊说:“我私下观察前代情况,发现诸侯势力强大的先谋反。淮阴王在楚地势力最强,最先谋反;韩信依靠胡人又谋反;贯高靠赵国的资助谋反;陈豨士兵精良,因而又谋反;彭越靠梁国的帮助谋反;黥布用淮南的军队谋反;卢绾势力最弱小也最后谋反。长沙王拥有两万几千户的封赏,功劳最少却最能保全自己,势力最弱却最忠诚。这不是各人的性情不同,是形势使然。假设让樊哙、郦生、周勃、灌婴各拥有几十个城池称王,现在国家残破灭亡,也是可以让人相信的事;让韩信、彭越之辈,位居最高的候位,即使是现在,他们的势力还会存在。既然这样,那么治理天下的大计,就可以知晓了。要想让诸候都忠诚顺服,就不如分封象长沙王那样的诸湖国;想要让臣下免受殂醢的下场,就不如让他象樊哙、郦食其那样被杀;要想让天下长治久安,就不如多分封诸昏,削弱他们的势力。”从这里可以看出,让统治一地的地方长官,统治疆域扩大到上千里,拥有了很多百姓,这就不仅仅是“都城过百里”的谋反之资了。他们居官任用贤才,培植亲信,就不仅仅是不亲和夷狄那样的孤立状态了。吴国占据长江、鄱阳湖,蜀国依靠天然的险阻,这不仅仅是依靠山河为凭借;横跨州郡,进行治理,不仅仅是城池象国都一样大所带来的害处。
假如国家遇到颠覆的变故,有吴楚七国之乱那样的祸患,这话就不好说了,当权的人是不可不明察的。[魏明帝问黄权说:“现在三国鼎立,哪一方是正统?”回答说:“应当用天象勘验,从前荧惑星罩守心星,而文帝驾崩。吴、蜀二国主都平安元事,因此说,魏国是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