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马爷上过出师的表章,正在书房同女婿罗灿饮酒谈心,讲究兵法。忽听见一声嘈嚷,早有那两名值日的中军跑到书房禀道:“启上公爷,今有朝廷差下四十名校尉,同贵州府带领兵丁,奉旨前来拿问,已到辕门了。”马爷吃惊,忙忙出了书房,传令:“放炮开门,快排香案迎接。”换了朝服,到大堂接旨。
且言马瑶同罗灿听得此言大惊,一直跑到后堂,向太太说了一遍:“母亲,快快收拾要紧。恐事不谐,准备厮杀。”太太闻言大惊,忙同小姐商议。这小姐却是个女中豪杰,一听此言,忙传她帐下的一班女兵一齐动手,将珠宝细软收拾停当,自己穿了戌装,立在后楼保护太太。不表。
且言公子马瑶同罗灿、章琪、王俊四位英雄,一个个顶盔贯甲,领着五百家将,伏在两边。四位英雄站在大堂屏风之后,来看马爷接旨。
且言马爷来到大堂,俯伏接旨。校尉开读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谕云南都督、世袭定国公马成龙知悉,朕念尔祖昔日汗马功劳,是以官加一品,委尔重任,以奖功臣。今有反叛罗增,反败降番,理宜诛其九族,因念彼先人之功,从宽处分。不料伊逆子罗焜勾同程凤,攻劫淮安,劫库伤兵,滔天罪恶。今据大学士沈谦报奏,罗焜猖狂,皆因尔等暗助之故。有无虚实,可随锦衣卫来京听审。钦此。谢恩。
校尉宣过圣旨,马爷谢恩,自己去了冠带,说道:“诸位大人请坐。”众校尉说道:“不必坐了,圣上有旨,请马千岁速将兵粮数目交代贵州府收管,可带了印绶、家眷一同进京覆旨。”马成龙道:“今早本帅也有本章进京去了,此地乃是咽喉要路,不可擅离。况且本帅这颗帅印还是太宗老皇上与金书铁券一齐赐的,至今传家九代,并无过失,岂可轻弃?再者,沈太师所奏之事又无凭据。本帅再修一道本章,烦诸位大人转奏天廷便了。”众校尉闻言大怒,说道:“俺们是奉旨拿人,谁管你上本?快些收拾,免得俺们动手。”这一句话未曾说完,只听得屏风后一声点响,两边刀枪齐举,五百家将八字排开,中间四位英雄跳上大堂,一个个相貌轩昂,身材雄壮,更兼盔甲鲜明,射着两边灯光,十分威武。
众校尉见了这般光景,吃了一惊。马公子向众人说道:“俺家祖上九代镇守南关,蒙老皇上恩典,赐了这颗帅印,执掌兵权;同苗蛮大小战过三十多场,不曾输了一阵,汗马功劳不计其数。俺家并无过失,何至合家拿问?烦诸公速速回朝奏过圣上,叫他速拿沈谦治罪,赦了众家公爷,方得太平,若再搜求,俺就起兵亲到长安,捉拿沈谦对理便了。”这一席话把众校尉吓得面如土色,向马爷说道:“既是如此,卑职等告退了。”马爷连忙喝退公子,向众校尉陪笑说道:“小大无知,望诸位大人恕罪。还有一言相告。”众校尉说道:“老千岁有何话吩咐,卑职等遵命便了。”马爷道:“今日天色已晚,诸公远来,老夫当治杯水酒,以表地主之情,还有细话上禀。”众人不敢推辞,只得齐声说道:“怎敢多扰千岁盛意?”马爷说道:“这有何妨?”遂邀贵州府同众校尉到后堂饮宴。
当下,众人到后堂一一坐下,共有十席,早有家将捧上酒宴。安坐已毕,肴登几味,酒过数巡,马爷开言说道:“老夫有一本章,烦诸公带回长安,转奏天廷,只说老夫正与苗蛮交战,不得来京,静在辕门候旨便了。”众人齐声应道:“俺等领命就是了。”当晚席散,就留在帅府过宿一宵。
次日清晨起身,马爷又封了四千两银子,将一道本章,送了四十名校尉,说道:“些许薄礼,望乞笑纳。”众人大喜,收了银子,作别动身而去。
马爷送了众校尉动身之后,随即回到书房,向罗灿说道:“贤婿不可久住此地了,昨日圣旨上说,你令弟勾串山东程年兄,结连草寇,攻劫淮安府军。为此,圣上大怒,刀拿问众人治罪。俺想淮安乃柏亲翁所居之地,哪有自己攻打之理?况且柏亲翁现任都堂,又无变动,事有可疑。莫非柏亲翁不认前亲,令弟恨气,又往别处借兵攻打淮安,报眼下之仇不成?你可亲自到淮安访寻令弟的消息。会见了时,叫他速将人马快快聚齐,恐怕早晚随我征讨鞑靼,救你父亲要紧。”罗灿听了此言,忙叫章琪收拾行李,辞别马爷、太太,出了帅府,上马赶奔淮安去了,不提。
且言马爷打发罗灿动身之后,又拔令箭一枝,叫过飞毛腿王俊,吩咐道:“你可暗暗跟着众校尉进京,打听消息,再者,你到老公爷坟上看看。”王俊领了令箭,随即动身,暗随校尉上了长安大路。
不一日到了京都,众校尉进了城,先奔沈太师府中,将马爷的言词告了一遍:“现有马成龙的辨本在此,请太师先看一看。”说罢呈上,沈谦道:“他前日到了一道请战的表章,是老夫按下来了,他今日又有什么表章?”随即展开一看,只见句句为着众公侯,言言伤着他自己,不觉大怒,说道:“罢了,待老夫明日上他一本,说他勒兵违旨,勾通罗增谋反,先将他九族亲眷、祖上坟墓一齐削去便了。”次日,沈谦早朝奏了一本,说“定国公马成龙勒兵违旨不回,他还要反上长安来”等语。天子闻奏大怒,随即传旨,命兵部钱来点兵先下江南,会同米良合兵先拿山东罗焜,后捉云南马成龙一同进京治罪。钱来领旨出朝,回衙点将。不提。
再言天子又传旨意一道,着沈谦将马成龙家祖墓削平,一切九族亲眷拿入天牢,候反叛拿到,一同治罪。沈谦领旨,天子回宫。
且言沈谦出朝,回到相府,即领羽林军出城,来到马府祖茔,将八代祖坟尽行削平,那些石像华表、祭礼祠堂一同毁了。那王俊得了这个信息,偷在坟上哭拜一场,连放赶回云南报信去了。
且言沈谦领兵回城,来拿马府在京的那些亲眷、本家宗族、祖宗上的老亲。也不论贫富老少,在朝不在朝,一概拿入天牢监禁。沈谦将已拿的人数开了册子,上朝复旨。所有未拿的人数,该地方官巡缉追拿。不表。
再言兵部钱来点了两员指挥,一名马通,一名王顺,带了五千人马,到镇江来会镇海将军米良,去拿罗焜。三军在路,不一日已到镇江,通报米良,米良随即差官同镇江府出城迎接。进了帅府,马通、王顺与米良见礼坐下,将沈太师的来书与米良看了。米良道:“本帅与二位将军操演人马,再往山东去便了。”当下就将五千人马扎入营中,留马、王二将在帅府饮宴。次日五更起身,并教儿子、侄子一同前去操兵。
原来米良有个儿子,名唤米中粒,年方二十,却是个酒色之徒,他的侄子,名唤米中砂,跟在里面帮闲撮弄,一发全无忌惮。当下弟兄二人饱餐一顿,全身披挂,跟了米良、马通、王顺来到教场演武。他二人哪里有心看兵,才到正午就推事故,上前禀告回家,不去寻花问柳。也是合当有事,二人却从李全府后经过,恰恰遇见柏玉霜同秋红在后楼观看野景,不防米中砂在马上一眼望见,忙叫:“兄弟,你看那边楼上有两个好女色呢。”米中粒原是个酒色之徒,听见回头一看,已见了柏玉霜同秋红面貌,不觉魂飞天外。
看了一时,说道:“好两位姑娘,怎生弄得到手就好了。”米中砂道:“这有何难?待我一言,保管你到手。”米中粒大喜道:“哥哥,你若果有法儿,我情愿与你同分家产。”米中砂说道:“有何难处。”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