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六位英雄见后面追兵紧急,慌忙往前奔走,来至城下,那城门早已闭了。王宸道:“不要慌,我们爬上城头,绕城走去,遇着倒败的缺子就好出去了。”众人爬上城头,顺着城边走无数步,急见乱草丛中,跳出两条汉子,拦住去路。赵胜大惊,掣铁棍就打。那两个人托地跳开,火绳一照,叫道:“不要动手,洪大哥叫我们等候多时了。”王宸听得是瓜州带来伴当的声音,大喜,说道:“洪大哥叫你等在此,必有计策。”二人说道:“洪大哥怕你们不得出城,叫我们如此如此,就出去了。”六人依计,跟着二人,顺着城头去了。
且言那合城官员将校,带领二三千人马,高挑着灯球火把,一路追来,喊杀连天。只把那镇江府的一城百姓,吓得家家胆战,户户魂惊。听见是鸡爪山的英雄杀入帅府,放火烧楼,连公子的头都不见了,又是黑夜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马,那些来追赶的兵将,却也人人惧怕,追到城门口,绝无踪迹。
众官正在疑惑,猛听得四面一片喊声。有人报道:“府衙后面火起。”知府大惊,忙上高处一望,四面火光冲天,十分利害。吓得知府胆落魂飞,忙叫本衙兵丁快快赶回救火。又见四面嘈嚷,一霎时烟雾迷天,接连又是七八处火起,只烧得满天通红,火球乱滚,耳内喊声不绝,哭声震地。那些军校人等、靠辕门住的军官,个个都是有家眷的,见城中八方火起,犹如天崩地裂,势不可当,喊叫一声,文武官员、兵丁将役都四散奔走,回去救火,哪里禁止得住。知府见军心已乱,忙叫守备守城,说道:“本府因衙保守府库去了。”说罢,带了众人飞马而去了。
且说那守备吴仁,带了四个部下的把总,有二三百兵丁,到了城下,只见那些百姓,一个个觅子寻爹,哭声不绝。守备忙吩咐众将:“快些吩咐四门巡缉,以防破城。”当下吴守备带领人马,绕着城脚缉着奸细。一队人马来至城门,忽抬头见城头上有十数个人在那里扒城。众军呐喊,说道:“强盗在这里了。”一齐赶上城来。原来洪惠等同王氏三人到四处放了火,约定在此搭软梯跳城。吴仁见了,领兵赶到城上。众人喝道:“不用来,俺们去也。”一个个望城下就跳,下面早有洪恩来接,只有赵胜夫妻二人未曾下去。吴仁早已赶到,纵马大叫一声:“往哪里去?”举枪就刺赵胜。赵胜闪过枪,扬起那条镔铁棍,照吴仁头上打来。吴仁一闪,那一棍却打在马头上,那马往后一倒,连吴仁一齐滚下城根去了。
众军急来救时,赵胜趁人乱里,抱着孙氏大娘,一并跳下城去了。这里众军救起吴仁看时,早已跌得脑浆直流,死于非命,吓得众军飞马来报知府。知府大惊,急忙传禀都统、游击,领兵出城追赶,不表。
且言赵胜夫妇跳下城来,早有洪恩接住,一同来至江边。查点人数,一个也不曾伤损,众人大喜,分头跳下小船。那李太太吓得战战兢兢,来问孙氏道:“你们怎么弄得掀天泼地?将来怎样?”孙氏告诉了太太一遍,说道:“太太受惊了。”太太未及回言,猛见一派火光,镇江府协同都统、官军带领一标人马,赶出城来了。洪恩一见,忙叫解缆开船,每船上摇八把桨来,如流星掣电,如飞似地过江,到瓜州王家庄上安身去了。
且言知府同都统、游击、参将、兵丁、将校赶到江边,并不见一人,大家吃惊,忙问江边上附近居民,人人都说并没有见什么人马,只有十数只小船上有十数个人,在此住了一夜,方才开船过江去了。知府说道:“无十数多个人如此凶险之理,想是走到别处去了,且回去救火安民要紧。”当下文武官员回转城中,救灭了火,安慰了百姓,整整忙了一夜。
次日天明,各文武都到将军府里请安。米太太正在后堂哭公子,听得众官衣安,太太收住了眼泪,叫家人请家内大爷米中砂同知府到后堂说话。家人去不多时,只见米中砂同知府进了后堂,见了米太太,行了礼坐下。
太太向知府说:“多蒙老公祖代小儿做得好媒。娶进门就杀死丈夫,放火烧了房屋,又听得她是鸡爪山的强盗,全伙在此。我想鸡爪山是反叛罗焜同伙住地,现今老爷奉旨领兵前去征剿,莫不是李家同罗焜是一党。故此强盗婆装做新人前来害我儿性命?此事不明,要求老公祖前去查问查问,好出文书与老将军知道。”知府无奈,只得连忙起身向李府而来。
却说那晚李府家丁是辛苦了的,个个进房都睡着了。睡到半夜里,听见外面嘈嚷,老门公起身开门看时,听得人说米将军府里失了火了。门公大惊,上街一看,只见天都红了,连忙入内禀告。众丫鬟妇女,一齐惊起,传至上房,上房门已开了,入内看时,不见夫人在内,众人惊疑,各处找寻并无形影。众人慌做一团,猛又听得一片喊声,七八处火起,外面宣传说鸡爪山的贼兵来了。众家人大惊,来寻赵胜、洪惠二人,也不见了。
闹到天明,正没摆布,却好知府到了,进了中厅坐下,便叫家人快请太太说话。众家人一齐跪下禀道:“太爷在上,昨夜火起之时,我家太太就不见了。”知府喝道:“胡说。”遂起身率领皂快人等进内搜查,果无影响。知府着急,审问家丁口供,也无实迹。知府想道:“一定是同反叛罗焜一党。故此强盗婆装做新人,刺杀了米公子,她却暗暗先走了。”只得将李府家丁一齐拿住,封锁了李府的大门。
知府起身回到帅府,见了米太太说了一遍,太太变色说道:“此事却要贵府作主,交还我的贼子来。”知府喏喏连声告退。这里一面收了米公子的尸首,一面差家将到老将军行营报信。那镇江府满腹愁烦,火速回衙,将李府众家人收了监,随即将受伤兵将被火之事,细底情由,细细做成文书,申详上司去了。
且言小温侯李定自从受了米府的聘礼,连夜赶奔宿州,到他父亲任上,将柏玉霜表妹被害投奔,又遇见米府强聘之事,细细告诉一遍。李爷大惊,说道:“你既受了他家聘礼,如何推托?”想了一想,说道:“有了,我写一封书与你,连夜回去见镇江府,说我在任上已将女儿许聘人家了,仍烦府尊大人将原聘礼送还米府,方无他事,倘若不从,你可连夜写信送来,我自有道理。”
李定领命,带了书信,别了李爷,翻身上马,复转镇江。他在路上却并不知米府来娶,孙翠娥杀人放火,弄出这场祸来。他单人独马只顾赶路,那日到了镇江,已是黄昏时分。进了城门,打马加鞭,奔到家门首一看,只见知府的封条封锁了门户。李定大惊,说道:“这是为何?我的母亲却往哪里去了?”正无布摆,猛听得一声呐喊,四面拥上七八十个官兵,钩镰套索,短棍长枪,一齐上前,将李定拖下马来,捆进府衙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