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自己的事还要留心啊!你知道妇女一过了年青的时候,可就……”龙树古对龙凤说。
“我明白!父亲!不过,我立志等着李应!”龙凤很坚决的说。
“可是他到那里去?是生是死?全不得而知!就是他没死,为什么他一封信也不给你写,这是他爱你的表示吗?”
“给我写信不写,爱我不爱,是他的事;我反正不能负他,我等着他!”
“那么你不上奉天去?”龙军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我在这里等着他!”
“那就不对了,姑娘!奉天的工作是上帝的旨意!上帝选择咱们父女到奉天去,难道我们不服从他吗?”
龙凤眼含着泪,没有回答。
“再说,”龙军官接着说:“上奉天并与等李应不冲突,你可以在奉天等他呀!我们的事是私的,上帝的事是公的,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而误了上帝的事业!”
“上帝的事业与人们的爱情有同样的重要!我知道李应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而我走了,我们何年再能见面?父亲,你上奉天,我依旧在这里,难道你不放心?”
“我是不放心!自从你母亲死后,我寸刻离不开你!我要不为你,何苦受这些罪?”
他们父女全低着头落泪,待了半天,龙凤问:
“要是我出嫁了,还能和父亲一处住吗?”
“那是另一回事,出嫁以前我不能离开你!姑娘别傲性,你再听一回父亲的话,那怕只此一回呢?”
怎样新的人也不会把旧势力铲除净尽,主张“非孝”的家庭革命者可以向父母宣战,然而他受不起父母的央告,软化;况且父母子女之间的爱情,有时候是不能以理智判断分析呢?龙凤无法!她明白什么是“爱”,可是她还脱不净那几千年传下来的“爱”的束缚——“爱”是子女对父母的孝敬!
龙树古受华北救世军总部的委派,到奉天立支部宣扬福音,所以他们父女有这一场的小冲突。龙树古已与孙八说妥还债的办法,而到奉天去的原因的一个,听说是到奉天可以多挣几块钱。
龙凤的苦处已非她一颗珍珠似的心所能容了!她怀疑了她的父亲,到底他的一切设施,是不是为她?她把李应丢失了,设若李应没有走,她的父亲是否真意的把她给李应呢?她向来对于父亲非常亲爱,今日忽然改变?她真的爱李应,将来她的父亲要是迫她嫁别人呢?……她看不清楚,想也想不明白,她怀疑她的父亲,可是她还不敢不服从他。……
教会中开欢送会,欢送龙家父女。祷告,唱诗循序作过,一位华北总会派来的军官致词,大意是:“信着上帝的支配,救世军布满全球;凭着我们的信力,驱逐一切魔鬼!去了私念,戴上上帝的衣帽;舍了生命,背起耶稣的苦架。牺牲了身体,寻求天国的乐趣!……这是龙家父女的责任……阿门!”
龙家父女一一和会中人握了手,致了谢,慢慢的走出教会。
赵四右手拿着一束玫瑰花,左手提着一小匣点心。双手齐举迎上龙家父女去。把花递给龙凤,把点心递给龙军官。然后对她说:
“这几朵花是吉祥如意!”
对他说:
“这几块点心吃了解饿!”
说完,一语不发的垂手而立看着他们父女。
他们明白赵四的意思,笑着接了东西,向赵四道谢。
“你们几时走?”赵四问。
“还有一半天的工夫。”龙军官回答。
“有用我的地方没有?”赵四又问。
“有!”龙凤没等她父亲张口,抢着说。“四哥,你去给我买一点茶叶去!我今天五点钟回家,你要买来,那个时候给我送去顶好!”
“就那么办!”赵四接了龙凤的钱去出城买茶叶。
…………
“你父亲呢?”赵四问龙凤。
“出门了,这是我叫你这个时候来的原因。四哥!我父亲对我的态度到底怎么样,你明白不明白?”龙凤十二分恳切的问。
“我不明白,”赵四说:“可我也不敢错想了人!以前的事错都在你们!”
“谁?”
“你与李应,李静与王德!”
“怎么?”
“不敢跑!不敢跑!现在,把跑的机会也没有了!”
“四哥!”龙凤叹了一口气,“往事不用再说。我问你,李应是生是死?”
“他要是跑了,他就是活了;我没得着他的消息,可是我敢这么下断语!”
“万一他要回来,你可千万告诉他,我还等着他呀!”
“我不上心,我是狗!”赵四当着妇女不敢起极野的誓!
“四哥!我谢谢你!以后的消息是全凭你作枢纽了!”
“没错,姑娘!”
“好!这是我的通信处,他回来,或是有消息,千万告诉我!”
“可我不会写字呢?”
“姓赵的赵你会写罢?”
“对付着!”
“一张白纸上写着一赵字,再求别人写个信封,我就明白是他回来了!四哥,办的到办不到?”
妇人要是着急,出的主意有时候轻微的可笑,可是她们的赤子之心比男人多一点!
“办的到!好!姑娘,一路平安!”